楚瑶是爱书之人，也乐得交一书友。

“颜大人。”

暴风雪天的晚膳，本来申时末就该开始了，结果拖了两个时辰，主子在等人。

楚瑶目光落在旁边不断伸出舌头舔嘴的小家伙，露出几分释然的表情：“阿从，还是你最乖，吃饭吧。”

今日这一讲竟是大半日。

小家伙伸出前脚挠了挠，发现挠不掉，又左右甩头，活像颗长毛的拨浪鼓。

不久，这位《洗冤记》的执笔者就亲自上门，为她送来一本校注版。

楚瑶敛下眼，双手松开，猫儿立刻跳下来，却被旁边的蓝玉抱住。

楚瑶抱着它，声音又轻又柔：“阿从，陪本殿吃年夜饭吧。”

颜琅怔了怔，聪明如他，立刻明白这话里的意思。

她接过筷子，盯住桌上的菜，却又停下来。

楚瑶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怀里的小家伙。

气氛被传染了外头的寒意，红珠忽然说：“奴婢去看看罢。”

此后，颜琅隔三岔五便登门，不是送书，就是讲书。

楚瑶点头：“本殿虽非男子，但以梅与鹤为伴，纵是孑然一身，也是其乐无穷，你说是么颜大人？”

送走颜琅，楚瑶穿过后花园来到木屋，就见两人一猫玩得正欢。

“本殿不饿，待会吧。”

这么冷的天……

“这猫又不是人，哪习惯带这玩意？”

戌时了啊……

楚瑶骤然打断他的话，然后招手示意青箩过来，贴耳细语数句。

此时青箩已经回来，她手里抱着数枝梅。

“此梅是府中后花园里所种，那处除了梅，还养数只白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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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下官明白了。”

青衫红梅，颜琅踏出公主府走进漫天风雪中。殊不知，他落寞的背影落在另一个人眼中。

脖子重新获得“自由”，小家伙立马扑进楚瑶怀里，蹭着她胸前，还仰起头，露出一双蓝汪汪的大眼。

颜琅心有不甘，顿了顿，才道：“下官尚未娶妻，家父家母在湖州老家与兄长一起，家中并无人在等下官。”

她说完径自打开那道门，撑起伞往后走去。刚打开时那寒风直往屋里头灌，连青箩都忍不住上前将门又拉紧些。

俗话说瑞雪兆丰年。今年的除夕从白天就开始飘雪，到了申时，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王都。

旁边几人都笑了出来。唯有楚瑶轻叹一声，走上前弯腰，替它将东西取下。

可，这样的日子，这样的天气又能等来谁？

长公主的表情霎时凝住。

一鼓作气，再而衰，三而竭。

红珠在旁呈上筷子，委婉地提醒道：“殿下，已经戌时，菜要凉了。”

逐客令下得委婉。

旁边三人面面相觑，最终谁也不敢开口。

她让蓝玉去把红珠叫回来一起吃饭。结果人刚走出去，眨个眼的功夫门又开了。

蓝玉双手灵巧打上结，白色猫儿脖颈立马挂上一条红绳，上头还吊着颗金珠子。

不是颜琅。

段琼将身子藏匿在拐角处，眼看那道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，心里那颗巨石却越压越重……

颜琅兵书也是来回读过好几遍，深知此刻更要勇往直前，于是暗中握紧拳头，“殿下，除夕佳节，千家万户团圆夜，如蒙不弃，下官愿意——”

颜琅接过青箩递上来的红梅，枝头的梅开得娇艳，可再美也比不上眼前的楚瑶，再傲也没有眼前这个女人心气高。

待后者走开，楚瑶对颜琅说：“颜大人，难道你今日向本殿赠你的新作，本殿此处也没什么珍贵稀奇的东西，思来想去，唯有回赠君一物。”

所以只剩一种可能……

这回走在前头的，却不是她们俩。

“梅妻鹤子……殿下是想效仿昔时隐士，大隐隐于市么？”说这话里，他话中泛着苦涩。

“来，阿从，过完年又长一岁罗！”

楚瑶看了外头愈发猛烈的雪，清咳一声，“今日乃除夕佳节，想必颜大人的家人必定在等着你回去吃团圆饭了。”

连除夕夜应该有的热闹声都消减了不少。这样糟糕的天气，谁家不是早早关起门窗吃上顿团圆饭，然后早点歇息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