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大概有点太激动了。

昨天的客人发布的小红书有了十几个点赞，她“飞天大女工”的官方账号也迎来的第 11 个粉丝。

如今二十五岁的莫嘉穗早已明白，这不过是小孩子的虚荣与敏感，老师那样的大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。

豆芽菜在元旦过后再次跳级转校，据说去念了初中。

“笔芯的主要成分是颜料和溶剂，不脏。”

看见他的脸，嘉穗才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。他们从来没有视频过，而没有任何征兆地提前拨视频这种社交悍匪行为……并不是她的常态。

只有周末的时候见到亲妈，被她火眼金睛发现舌头上的油墨，耳提面命受了一通卫生教训。那时嘉穗心里一直念叨，笔芯的主要成分是颜料和溶剂，不脏。

嘉穗呆呆地伸手接水，听他这么说，积重难返的羞耻感更是轰然压下来，难以启齿地腆着脸小声笑：“是，有点脏……”

嘉穗这一觉昏天黑地，睡到下午，祝霆霓早已出门 citywalk 去了。起床时有一种获得了一个新大脑的振奋感，看一眼时间，才站觉得自己前两天充实得堪称“惊心动魄”。

她想，江序临也许是这种勇气在场的前提。

“不好意思。”她甚至开口道了个歉。

可她这么多年，糗事攒了一箩筐，也唯有这一件，想起来犹觉尴尬，甚至难过。

她把这个画面截图，发给江序临。

贯害怕好学生，乖乖往旁边让。

从上一次和莫总在朗月餐厅吃饭，她就被要求找时间带江序临一起聚餐——而她自己，非常强烈地希望能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和氛围下，向莫总宣告，她要创业了。

可她没有回，不然两个小时前就说自己睡下的人可就露馅了。

嘉穗震撼地看他说完，不等任何回应，错身走了。

而她坐在床上，发了一会呆，重启大脑，然后抓起手机，不自觉地就笑了。

“你吸了笔芯？”他非常平静地问——或者说，判断。

那天她回家很晚，但姑姑和爸爸都习惯她在外头野，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。

豆芽菜却定定看她一眼，然后扭头，打开水龙头洗手。他洗手可真慢，像广告片里演的似的，十指交叉搓来搓去，感觉一定会把所有细菌消灭。洗完，他抽出纸巾擦干净水，然后犹豫了一下，从书包侧边里抽出一瓶水递给她。

然后不等回复，她看了眼时间，确定伦敦已经是早晨，径直拨了视频给江序临。

嘉穗嘲弄地笑自己一声，然后将笔芯装回去，拧紧笔盖。

嘉穗清咳一声，不大自在地问：“你……在忙吗？我是不是突然打扰你了？”

嘴巴里还蔓延着苦味，嘉穗后知后觉地拧开豆芽菜给的水，哗啦啦地漱口，用掉了大半瓶。最后剩一口，才慢慢地抿进喉咙里，尝到了一丝丝甜。

她呆立原地良久，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。并不脏，事实上全然看不出来异常，只有当她伸出舌头的时候，看见乌漆漆的舌苔。

她昨天晚上就想和他打电话了。

过了有一会儿，江序临才接通视频。他看起来是在咖啡厅之类的地方，他坐在安静角落，但隐约能听见周围的嘈杂声。

嘉穗忽然非常想和他说些什么，关于她刚刚几乎完美的第一件客单，内心的满足感不仅没有减淡，反而被无端地催化，想到要和他分享，就越来越强烈。

35勇气在场的前提

嘉穗有点懵，又“啊”一声。

豆芽菜看起来并不知道她在啊什么，兀自继续说：“但也没什么好吸的。”

相隔一个晚上或一道屏幕，江序临就重新变得有点梳理甚至冷淡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平淡地摇了下头，“没有。什么事？”

豆芽菜的声音像念教科书，嘉穗却像被谁在耳边打了个响指——“叮”一声，她抬起头来，“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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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豆芽菜说的。豆芽菜是天才，不会有错。

“我尝过。”豆芽菜说，“毛笔墨水更香一点。”

她定定看着那几个字，兴头不减，勾着嘴唇打字修改对面的备注，变成——豆芽菜。

而那一年的元旦，嘉穗拒绝了老师的表演邀请。漂亮的女老师大概已经忘记了嘉穗吃笔芯的糗事，可嘉穗却惴惴不安地揣测了好久，认为老师早已不喜欢她了、还是不要去老师身边讨嫌好了。

用“创业”这个词指代自己所做的事情的勇气，嘉穗是最近才拥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