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紧不慢的语气在司徒南耳中却如泰山压顶般沉重。他素来知道这位殿下喜怒不形于色,是个笑面虎般的角色。这样的话,已经是在怪罪了。
殿中帷幔重重,烟雾袅袅。开门的瞬间有轻风袭来,吹散熏香,浮动帷幔,隐约露出堂上之人的下颌。他的声音显得云淡风轻,“司徒大人,你怎么来了?”
“可那卷宗,似乎前几年解禁了……”
话,只是声音有些沉冷。
只是他却不想自己竟被轻易放过了。
“如今林大人活着回到了京城。林大人回京之后,必然会参你一本,这事儿,总得有个说法,你说呢?”
殿中的沉默有几乎让人绝望的味道。
殿中传来落子的声音,咔哒一声,细微而又清脆,“司徒大人,你轻敌了。”
京城,巍峨肃穆的殿宇之前,司徒南面容露出些微的心虚与慌张。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踏步进入殿中,而后叩首请安,“殿下。”
“靖玉侯府曾经的风光,因她而起——她的嫁妆,是身为凌朔将军的兵权。靖玉侯府当年不过空有爵位,却因此一跃成为朝中新贵,烈火烹油。”
只是林清如没想到的是,她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。
司徒南的浑身因紧张显得紧绷与僵直,“殿下……”
那人嗤笑了一声,“小丫头片子?难怪啊……”
容朔眸中如同雾霭沉沉,
司徒南还未曾开口说话,殿中之人便有调侃轻笑传来,“司徒大人,你可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?几次三番在林大人手上栽跟头,你不是一向最瞧不上她么?次次都要我来给你们了后事?”
凌朔将军,这个称呼对林清如并不算得陌生。
“收受贿赂,草芥人命,欺上瞒下,刺杀钦差,怎么看,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啊。”殿中之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苦恼,“若是再让林大人知道了其他脏事,就更逃不掉了啊。”
“你有查出来什么吗?”于是她开口问道:“凶手为何会对凌朔将军下手?”
每每听到这些,林清如都能想象那样肃杀而凛冽的场景。大漠孤烟,长河落日,策马于边塞之中,她的红缨长枪被西北吹得猎猎作响。
听得殿中之人虽然语气轻松,却隐约有了问责之意,司徒南不由得慌忙告罪,“殿下赎罪。臣也是迫不得已啊!林大人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,仗着几分小聪明四处蹦跶!才让臣着了她的道!”
“罢了,不怪你。连我也栽了她的跟头呢。只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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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清如明白过来,这应该是他的手笔。
这话让司徒南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高高悬吊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苏鹤毅的下场,慌张磕求,“求殿下帮帮我!”
直到他的心一点点沉寂下去,才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浅笑,“放心,司徒大人。这几年你也算听话。不日后你会收到西黔郡的调任。且去避一避风头吧。”
————
她几乎是一个传奇。
“凶手害死她的手法,几乎与你父亲没有分别。”容朔凝视于她的双眸,“处理方式,也与你父亲没有分别——以咬舌自尽草草结尾,随后密封卷宗,束之高阁。”
是的。除了少时,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凌朔将军的传闻了。岁月的流逝逐渐让这个称呼变得陌生而模糊,终究是淹没在更迭的时光之中。
她凝眸看着容朔。
林清如骤然想起,是玉昭关!凌朔将军戍守的,正是隔着茫茫大漠的边塞,玉昭关!
这并不符合林清如对她的想象,那样带着传奇色彩的女将,最终竟是死在了深宅大院之中。
容朔闻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
又有落子的声音传来,殿中之人似乎只在于自己对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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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正是个很关键的问题。”
司徒南的脸色在这话之后逐渐变成灰败的惨白。
市井街头,典籍话本,都曾能瞥见这位女将军的英姿飒爽。她精通兵法,以一当十,曾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,以一柄红缨长枪赢下玉昭之战,震慑边关,令胡人数年不敢来犯。
只是他犹不肯放弃,在愣神片刻后,又磕头求道:“求殿下救救我!我一定不会对外吐露半字!”
在提到林清如之时,他不由得心中涌出忿忿恨意,只是当下发作不得,于是捏紧双拳,“殿下放心,她不会在殿下面前得意多久的。她父亲便是她的前车之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