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霓裳说话声音不大，语气亦是如常，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，却是异常清晰。

如今婚礼操办过了，那儿郎子和他的关系，虽距他期待依旧甚远，但至少，看见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, 张口闭口便是老贼。

“下回若再叫我听到你大放厥词，此前那荣婆子如何死的，你也一样，下去和她作伴！”

大营扎在潼关旁，今日的演武场所就在关楼畔的一片旷地之上。天王高坐在点兵台的中央，左右陪坐着十数名麾下干将。各营为在天王面前争功露脸，无不派出最为出众的将士，射箭、相角、骑术，相互竞争。

但此事非同小可, 他自己也知，不可操之过急，念来日方长, 军事不可再耽搁下去，照惯例, 将这边的余事都交给谢隐山, 自己昨夜便离开天生城，出发去往了潼关。

“这一点，请姑母记在心上。”

人在屋檐下，又吃人嘴软，拿人手短。裴世瑜更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之人。往后是否叫回对方为“老贼”不知，但现在，别的不论，就是冲着他替自己和她又办了一场婚礼的这件事，也不好过于冲撞。

自己决定。”

天王伤情渐愈, 本早就计划发兵东出潼关，至虢州一带驻扎，以预备接下来的东进大计, 却因前段时日的事, 一直耽搁到了现在。

裴世瑜知天王昨夜已离开天生城了, 但此事和他完全无关，况且，关系军情，他更不便过问，免得让人误会他有刺探之意，不料今日一早，谢隐山的部下孟贺利来找，说天王要他去往潼关见面。

短短一段时日, 便有如此变化，说起来，天王也算是满意的，最后只剩如何将人从裴家要回的事了。

裴世瑜不知天王安排自己坐在此处的用意，看他一

她向着僵坐不动的长公主再次行了一礼，转身待去，看见一旁因吃惊而变得呆若木鸡的老女官，扫了她一眼。

裴世瑜到时，演武大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，场中发出的喝彩之声此起彼伏，声若撼地。他被亲兵带到点兵台下，天王正与左右之人观战，谈笑风生，听到亲兵来报，吩咐了一声。裴世瑜被引上点将台，行礼过后，亲兵指着设在天王座下一张离他最近的空位，请他入座。

李霓裳和她对视了片刻，朝她点了点头，随即收目，迈步离去。

裴世瑜只好与孟贺利一道，匆匆赶去，差不多晌午抵达，被带入大营，才知军中为了迎接天王伤愈归来，同时为了给他展示这段时日的操练成果，将军们领着各自部下，正在举办演武大会。

天生城不大，可容的兵马有限, 所驻全是天王亲兵。他大部的人马, 除去义王陈永年所领的那一支正在作战的，其余如今都集在潼关营待命，随时预备出关东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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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，她凝视着神情渐变、脸上再也挂不住笑意的姑母，微微一笑。

这位置离天王不过数步，按说，即便是贵客，也不该坐在此处，何况是他这个不久前还是死敌的后辈小子。万一他中途暴起要对天王不利，只怕谁也来不及阻止。

他这几日都在驿馆内照顾着李霓裳。此地距潼关不算远，但一个来回，至少也需一天的路程，传信又没说叫他过去何事，他自然不大乐意，然而孟贺利却说天王吩咐，要他务必赶去，不得延误。

“公主开恩！公主开恩！老奴该死！老奴往后再也不敢了——”

瑟瑟眼角泛红，眼眶里似含泪光，唇角却带着一抹笑意似地，默默地望来。

“阿娇先回了。明早再来与姑母汇合，一道上路。”

曹女官醒神，浑身一抖，立刻跪落在地，啪啪地狠狠抽起自己的脸，连声讨饶。

李霓裳从老女官的面前走过，打开门，看见瑟瑟正站在门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