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挂的灯笼，亦随风摇摆，荡出猩红迷离的一重重虚幻影子。

啪。

便在此时，一道薄弱如飘渺水雾，一吹就散的气息，在漆黑雨夜中响起。

沈昌把纸团丢进火里：“查！继续查！给我盯紧惠民书坊、墨德馨香和轻翰烟华。”

电闪雷鸣, 暴雨依旧。

沈昌盯着庭院里被雨打得歪斜消瘦的暗淡花叶，搁在桌上的手，轻轻点了点。

“阿舅找我？”

洛怀珠侧转身，向着大堂方向，含笑道：“让阿舅担心了, 今日祭奠时，碰上二十贼子。”

宛若索命厉鬼兀立。

咯吱——

暗卫忙不迭退下，重新融进黑夜的雨里。

他要亲眼看着，洛怀珠的尸首被人抬回来。

洛怀珠就站在那片血一样的红色里，声音游移：“是啊，可真是惊险。多亏临危之际，舅舅得到消息，让暗卫前来救我们。即便如此，齐光和既明也身负重伤，只得留在自由居，让鬼神医挽救。另外派了凯风、清和二人护我归来。”

天边惊雷闪现，亮出洛怀珠撑着素伞的苍白影子。

咔——

“啊——”

管家差点儿给他吓得跪下。

暗卫口哑，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。

沈昌怒火中烧，眼中的火焰比火盆里的还要更加旺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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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背在身后的手，蓦然收紧。

白衣黑发，随飘散雨雾拂动。

轰隆——

管家惨叫一声。

她一手撑伞, 一手提着贴上花叶的裙摆，带着如同往常一般, 端庄温柔的笑意, 抬脚踏进游廊。

咔——

沈昌一直目不转睛，盯着她所有的动作, 见她若无其事要离开，才开口问答：“今日祭奠故友，可还顺利？”

应天长

他落在暗影中的半张脸，愈发显得鬼魅难辩。

沈昌盯着她开合的唇瓣, 才晓得对方在说什么。

沈昌唇角微起。

她声音虚弱，融在水汽中, 几乎要随着暴雨冲刷走。

光，模糊了。

地上水洼溅起高高的点子，落在洛怀珠换了一身的锦白襦裙上, 也落在满墙花木里。

风又起, 廊下半卷竹席，随着风不停翻卷，噼啪有声。

“这个世道没有什么东西，是找不到出处的，它又不是从阴冥到来，更不可能从天降下！”他把画纸捏成团，抬脚踹翻暗卫，却被自己弄了个踉跄，倒在椅子里。

这几个地方，绝对和林韫有莫大的关系。

沈昌深呼吸了好几口气，喝了一盏茶稳定心绪，才朝着外面大堂走去。

绝对！！

雨似一条条鞭子, 在裹着微蓝的雷电中，鞭打大地。

“三娘还没回来？”

看来，除去一个阿浮，其余人都受了不轻的伤，怕是性命有碍。

雨伞收起，在砖上滴滴哒哒, 淌成一片水洼。

跪在地上的暗卫：“找不到来路？一张民间小报而已，怎么会找不到来路！”

管家垂手立在一侧，大气也不敢出。

下了整日暴雨的天，终于发出第一声并不算大的闷响。

不等对方多高兴一会儿，洛怀珠便继续：“只可惜，让两个贼子逃跑了。”

他们只能把另一条膝盖也跪下，顶着手背磕头，一动不动。

“哦？”他尽力稳住自己的表情，好不显得狰狞, “那可真是惊险，幸好你没事归来。”

沈昌坐定在大堂中央，身侧点起落地檀木灯，雨雾自庭院林木生，带着湿润的水汽，攀上细纱灯罩。

鼻子翕动，透露了主人并不冷静的内心。

椅子划着地面，发出一声哀鸣。

她缓缓绕过回廊, 朝着后院走去。

惊雷乍白一线，落在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中，却无光泽流转，死沉沉似一潭废弃旧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