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顷的面色明显一僵。

他顿了顿，迎着澄白的月色，些许艰难道：

说着城楼外轩辕高护是如何步步紧逼，咄咄逼人。

偌大的佛殿内，灯火忽黯了些。

长襄夫人于他身侧，将先前发生之事全同他说了一遍。

沈顷垂眼，佛光与月色混合着，落至他翕动的睫羽之上。

月光如一盆凉雨浇下，将男人面上浇得一片雪白。

共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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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场雨还未停歇，冰凉的雨丝飘飘然而下，簌簌拂至男人面上。他一袭雪衣，身形挺立得僵直。

“沈顷有罪，神灵在上，沈顷愿受责罚。”

他说着沈兰蘅是如何紧叩长剑，紧闭城门。

夜风穿过长明灯盏，将些许焦意，吹拂至雪衣之人身前。

那日，西蟒大军兵临城下。

一五一十，事无巨细。

微风吹动男人的眼帘。

他低垂浓睫，沉声：

待沈顷转“醒”，正是大胜之时。

沈顷自幼受诫。

“我分得清……城楼之上，胸怀百姓，大义灭亲的是兰蘅。克服私欲，甘做取舍的是兰蘅。”

“心生歹念，罪孽滔天。施主，你如今还分得清自己是何人么？”

“那日醒来后，听着先前所发生的事，我便想——倘若轩辕高护逼城时，倘若那时站在城楼上的人不是他、而是我，我会如何做。”

落至沈顷眼睑之下。

长襄夫人自顾自继续往下说着，似是未发觉他的异样。

待少年说到，轩辕高护以郦酥衣为要挟，逼迫他大开城门时。

一面是小家，一面是大国。

黑云压城，甲光向日。

他长跪于此。

勤勉自身，持重守礼。

她理应要作何抉择。

笔直的身段，一字一字、掷地有声的话语。

“私心？”

“沈顷有罪。”

一面是自己的妻子，一面是通阳城中的百姓。

初春已至，院中落了绿影，微风一拂，便是一片簌簌之声。斑驳的叶影穿过窗牖，透过轻纱，与皎皎月色一道袭来，落至沈顷面上。

同先前，沈兰蘅在城楼上的神色一模一般。

但现如今，听着小六子的话，通阳城外、西蟒大军倾压而来的场景犹如一幅画卷，于自己眼前徐徐铺展开。

大雨倾盆。

清风吹拂入禅院。

智圆似是不解，声音缓缓，不像是反问，倒更像是一种引导，“沈顷，你何时动了私心，又动了什么私心？”

一樽菩萨神像。

“沈顷心生歹念，罪孽滔天，万死不足以辞其咎。”

“你有何罪？”

智圆声音缥缈，似在房中，又似是从遥远的夜空中徐徐传来。

听着小六子的话，她却发觉——自己竟犹豫了。

心怀大义，为国为民。

回想起那日，他仍心有余悸。

他一字一字道：

“动了私心的，是沈顷。”

他几乎是想也不想，径直道，“在下分得清，沈顷与兰蘅。”

智圆微微蹙眉。

郦酥衣很清楚，若将苏墨寅换作是她，她应当会作何抉择。

“分得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