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绪倒是在主位上坐得坦然。她没有先点破今日要办的这桩官司，却先指了个宫人道：“去趟昭阳殿，向陈妃娘娘把承露阁的宫人尺素借来一用。”

可……为什么要传尺素？

帝王已先一步离开了，把隋安留给了孟绪，给她镇场子。

若说真是沈氏害得她体肤有损，带上了终身难褪的丑陋疤痕，倒也说的过去。

萧无谏摇头，从案卷中抽出了一张白描的图样给她看，上头所画的正是毒发时的情状。

孟绪也是这时才知道，帝王从未打算置之不理，他早已偷偷下了令，将这些人齐聚一堂，就是要在她这椒风殿升堂。

“朕看过，确是此毒无误。”

什么叫所有人都交给她处理？

所以帝王才传了江太医？

身边的人又找上了门。

孟氏凭什么？

对旁人。

自从沈氏搬离了仙都殿，住的便是仙都殿旁的承露阁。说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，日日只能看着自己从前的居所，追想当年的风光和辉煌。

交望之中，他就像每个昏聩的君王讨好自己的宠妃爱姬，只期博之一笑那样道：“不如此事就柳柳来主审，想审出什么结果，便是什么结果，朕全不干涉。”

所有人都糊涂了。

尺素揭发沈氏损毁意婕妤翟衣的事今早宫里也有风声传开，可若是为着这

萧无谏挟着人的腰身把她抱坐到身前，手搭在她腰线上，不轻不重地捏了下，笑道：“柳柳这样聪明，朕奖励你好不好？”

当日的那盒红蓝花胭脂虽被尽数销毁，可事实上，胭脂却是缺了一角的。太医取样验毒时不是就挖走了一小角？

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。

孟绪在暗处观察了许久，才走入大殿中。

反而让她在身边坐稳：“日又枯之毒极为奇诡，倘或碰到人肤，即会烂进骨肉深处，纵使新生的皮肉亦会溃烂。昨晚善善说的不错，此毒恐怕宫中找不出第二份，可正因如此，沈氏也只有一份，正用在了给柳柳的胭脂上，早已教朕让人悉数毁去。”

忽而，孟绪握住人的手臂，声音有些轻微的激亢：“妾想到了。”

无权无位，不过是个婕妤而已，放在以前，婕妤见了她也是要点头哈腰行大礼的。

孟绪反倒是对于前事先释怀的那个，已能心平气静地去推想：“莫非善婕妤手腕上的伤不是日又枯所致？”

考验

隋安道：“陛下今日同闵大人约好要比箭术，椒风殿中一干人等、一应事宜，陛下都已交给意婕妤处理。”

她知道不会是好事，原本听说是传她去椒风殿，还以为是莫名其妙被尺素那丫头栽赃到了身上的翟服一事，现在看来又不像。

其实宫里还有一个地方有这毒。

那便只剩下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，伤了善婕妤的，就是当初下给她的那一份药。

孟绪低眼看了看这张图，突然一阵心虚，簌簌当日给她画的那妆容还是与此差之甚远了，还好他没看见。

隋安这话等同帝王的口谕，自然没人敢当面反驳，若非如此，沈妙嫦连日来镇压的脾气恐怕都要在一个瞬间霍然爆燃起来了。

全不干涉，因为谁也不无辜。

萧无谏扣住了想要起身的孟绪，没放她出去待客。

她重新想回这件事上——宫中没有第二份这毒药，可善婕妤受的伤又确实是这毒所致，此事却是陷入死循环了。

看似昏聩，这却是一个帝王最无情又理智的决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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善善几乎掩饰不住对沈贵人的恨意。

这恨意没有一分一毫的作伪。甚至但凡在场之人，都能从她不时望去的目光中，感受到那股仇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