显金接过灯笼，从库房数了二十来张刻丝福纹宣纸卷成长轴放在竹编提篮里——有时候领导随口一句话不知天有多高、地有多厚，

下次吧。

陈笺方自然应是，转身便往外走。

陈敷：……真是够了，演西厢记，他是红娘；演霸王别姬，他是吕雉，他这辈子是逃不过女二号的命运了是吗？

顿了顿，陈笺方又道，“你若喜欢梅花，龙川溪上游有片梅林，东边是绿萼，西边是五瓣梅，待过了初一二三，我们可以去看看。”

从内堂到外院，陈笺方提着灯笼走在前，显金走在后，两人一前一后，中间隔着一枝梅花香味散尽的距离。

结果一上场，陈敷才发现自己角色是吕雉，刘邦的媳妇，吕雉。

瞿老夫人抿了抿唇，“你父亲在时，每年都要写春联写福字，你去外院请一副笔墨来，咱们看完烟火，你好好给几个院子当场写几幅可好？”

陈家早逝的大爷爱梅，内院遍种梅花。

虽说四下无人，却终究是在府里，若被人听见倒很不妙。

至少陈猜邀陈敷上去唱“霸王别姬”时，陈敷没拒绝。

腊月时正当，显金动了动鼻尖，梅花清冽如凉玉生香，过了二门便再没闻到这股香气了。

陈笺方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，艰难地抿了抿唇，看灯笼暖光之上，少女面带疑惑，眼眸懵懵。

库房也在外院。

陈笺方站起身回头，“是，祖母。”

虽然在瞿老夫人心中老二老三两兄弟的地位天差地别，但他们兄弟两本身好像感情还行。

“显金——”陈笺方再开口。

说完显金便有些不高兴，转身吩咐锁儿，“过了年就去请尚老板帮忙找找看！买它几千株菊花苗苗，把绩溪作坊门口那块空地给我种满！“

陈笺方低着头，将脸藏进光团里，很怕显金看见脸上逐渐蔓延开来的红晕。

长孙侧脸温润平和，嘴角含笑，目光绵长静谧，是一位如璞玉般的谦谦君子。

显金e人属性，确实不习惯与人同行时安静得发麻，随口唠两句，“外院怎么不种梅花呀？”

显金的注意力不在这里。

显金沉浸在陈敷陷身于一片金灿灿菊花的喜悦中，没注意陈笺方因等待而顿生起的焦灼。

一番话好似耗尽陈笺方所有气力。

显金亦起身应了声是。

陈笺方将灯笼提起来，“库房到了。你没带灯笼，你先去，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在某一个奇怪的地方。

瞿老夫人目光不觉柔和了几分，“二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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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等等。”瞿老夫人想了想叫住陈笺方，看向显金，“金姐儿，你去库房拿一刀刻丝福字纹宣纸来，用这纸写，寓意更好些。”

陈猜反串虞姬，二房媳妇许氏反串霸王，许氏腮边挂了两串海带充当胡子，把大家逗得前仰后翻。

陈笺方右手拎灯笼，昏黄的灯光四下摇曳，在青砖地上投射模糊又具象的光团，他笑了笑，方轻声道，“外院种的二叔喜欢的玉兰树，父亲常年不在家，便是在家也在内院读书、休息，二叔常年在家，时常在外院见管事、庄户。”

陈笺方低了低头，将嘴角深感幸运的笑意掩藏得滴水不漏。

显金可以和陈笺方同行。

显金茫然睁眼，“啊？”

显金蹙眉，“三爷喜欢菊花，我看整个府上，没有一株菊花。”

谁在冒险

送她老爹一块菊花田！

瞿老夫人寡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的微笑，眼神落到席面下首的陈笺房脸上。

“意思是，大伯喜欢梅花，所以他长居的内院种梅花；二伯喜欢玉兰，所以他长居的外院种玉兰，偏偏我们三爷连片叶子都没捞到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