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阿婆笑着拍拍她的手：“外国人求婚都这样的。”

婆的袖子管：“亲家，侬勿要生气哦，老早结婚嘛也要互相跪一跪的对伐？”

“催什么催啊，马上来，你们占好位置没？点菜啊，我们过来最多十分钟，让老板先上一大碗冰西瓜！咦，你不吃我要吃。”程璎对李宜芳一边笑一边骂，高跟鞋在弹格路上笃笃笃地响。

“带啥带？还有几天就开学了，摸底考试复习好了伐？还有一年半高考，准备好了伐侬？”斯南在门口吼得门框嗡嗡响。

“哦——”斯好眨巴眨巴眼，瞄了斯江一眼，灰溜溜地继续温书去。

斯江把脸埋进肘弯里，鬓发被泪水浸透，贴在皮肤上，像被雨水洗过的网。

后天就是元宵节，斯江春节加班，明天开始休息，大家约了去jennifer餐厅边上的三人行吃大骨头火锅，算是提前过节。

“看了几百遍了，有啥好看额呀。”

“伊拉来了，走，吃宵夜去。”斯南把衣帽架上斯江的大衣挽在手上，扭头喊了一声。

景生轻轻撩起头纱，依然单膝着地抬起了头。

斯南踢趿着拖鞋过来，拿起茶几上的一堆遥控器，“啪嗒”关了电视机录像机和功放。

“星期六——不知道公司有没有事。”斯江习惯性地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中文机，随口应道。

“我也要吃，跟老板要两碗西瓜，你随便出卖一下美色好了，”斯南凑过去补了一句，转头和赵佑宁感叹，“没劲哦，这两年不许放烟火爆竹，一点过年的味道都没了。嗳，阿姐，林凌说他们节目星期六在金山录节目，可以放烟火，一道去白相伐？”

热毛巾滚滚烫，斯江深呼吸了几下，出门赴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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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江却也被吓了一跳，排练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一出，景生本应弯腰拉起头纱就好。

录像带到这里戛然而止，屏幕闪了闪，变成一片亮蓝色。

——

等在楼下的还有程璎和已经小有名气的音乐节目主持人林凌。

“现在我非常感谢我妈妈，她一定是知道斯江你会走到我身边，知道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，才生下我的。”

斯江撸了把脸：“我洗个脸，你们先往外走。”

原来爱一个人真的无法停止，哪怕这个人已不在。那个最混乱的最悲伤的最痛苦的春节，已经过去四年了。

“爱是恒久忍耐，又有恩慈……凡事包容，凡事相信，凡事盼望，凡事忍耐。爱是永不止息。”

“小时候我经常问我妈，干嘛要生我，我如果能选，肯定不要被生出来——”景生笑着说，好像这句话已经说过无数次，变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。

那夜她和景生婚礼结束后去了周善礼安排的和平饭店，一切完美得不能再完美。

斯江却泪如雨下，她弯腰想拉景生起来，景生却纹丝不动。

李宜芳捂住脸躲进音响的阴影里，对程璎低声抱怨：“好讨厌哦，我的睫毛膏会花耶。”

赵佑宁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，斯南的笑声逐渐变得遥远。斯江站在录像机前紧紧看了会儿，取出录像带收好，这是四年前婚礼录像的上半部，下半部从她的头纱被掀起开始，到台下有人起哄让他们接吻，到周善礼上台证婚，他们还像电影里那样交换了戒指，在外婆的带领下读了那段举世闻名的誓言。

程璎的手机响了起来，她朝斯江挥挥手，示意大部队赶紧往弄堂外走。

阁楼上，已经长了小胡子的陈斯好探出脑袋：“阿姐，要出去啦？带吾勿啦？”

李宜芳和jennifer占着一张大圆桌正就

南红赶紧把话筒递到他嘴边。

外头有人在敲门，声音很轻，节奏很慢，听得出很小心。

“差头——师傅!”斯南飞奔着追上一辆空车。

舞台下面有人哭出了声。

东诸安浜路上的三人行骨头王火锅半夜三更还有人在排队，门口一排靠背椅上坐满了等位的人，落地玻璃窗上热气蒸腾，模模糊糊可见里面全是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