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裴熠似乎又瘦了些，兴许是半个月前受了伤，面色也不甚佳，整个人灰暗了不少，唯有那双眼，看着她时依旧带着好看的眸光。

他这是……生气了？

顺着绿尘的方向，她看到了裴熠。

可是，天高地远，世事变迁，哪来那么多他日？

谁料裴熠听完一怔，看着戚玦的眼中，那几分无辜又放大了些，竟还带着些委屈。

她在裴熠身边坐下，没话找话道：“你身上的伤如何了？”

裴熠鼓着脸，一抬头，就看见戚玦正举着一团绿色缂丝料子做的东西。

他撇开脸：“……同我说这些做什么？我还没要走呢。”

戚卓说，担心她和裴熠走得太近，他日若要为敌，必然陷入难堪。

裴熠在栏台上坐了下来，却只是闷闷的，一声不吭。

“既然知道了，咱们避开就是。”

裴熠面露黯然：“这次宴罢，便与姜家亲眷一道回去。”

裴熠说着，声音越来越小，话还没说完，又低着头垂下去。

他倏然抬头看她，似乎更生气了，气色不甚佳的脸上竟也露出些许闷红：“我们也算同生死过，你就这么想我走吗……”

这些日子两人心照不宣的疏远，裴熠不可能没有察觉。

“什么？”戚玦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“我若是避祸，岂不是白费了她此番筹谋？”

正想着，坐在她身边的绿尘却倏然起身。

看着裴熠小媳妇一般的，戚玦叹了口气，犹豫着，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团东西，碰了碰裴熠的肩膀。

戚玦话在嘴边徘徊了片刻，嗯了一声，道：“山高水远，世子一路平安。”

说着便从腰间取下镂空云纹紫铜暖炉，用那套子套上，奈何戚玦的手艺本就不好，哪怕熬了几晚做的东西也是歪歪扭扭的，裴熠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套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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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看着呼吸有些急促，像是跑过来的。

“为何？”戚玦问。

她只是微微一笑：本来她不想让自己卷进朝政之事，但现在看来，宁婉娴也好，何恭平的指使者也罢，根本不打算放过她……既如此，她便会一会这些人，总好过坐这等死。

戚玦闻言，又要把东西收起来：“我就说我做得丑，你还非要我做，结果你连这是个什么东西都认不出来，也不劳你用这丑东西了。”

裴熠抿着嘴，指尖搓捻着衣摆，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她，却又带着几分惹人心疼的无辜之色。

套好后

这是戚玦第一次见他生气的模样。

依旧是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裳，衣摆上织银线暗纹，穿着帔风，玉冠高束。

戚玦一愣，她站起身，一时有些尴尬。

戚玦犹疑片刻，想问问他的伤情，可话到嘴边，却被裴熠抢先开口：“我就要走了。”

裴熠一急，脾气瞬间没有了，赶紧拉住：“认得认得！是我求姐姐你给我做的暖炉套子，好看极了！”

“这是何物？”

裴熠不说话，兀自用脚尖碰着积雪的灌木枯枝，枝头的雪一抖，落在他长靴的黑色鞋面上。

裴熠道：“三日后，我要回盛京。”

“这么快？”

戚玦愣住了，这三个月的相处，竟让她忘了裴熠有一天是要走的。

好好的一个暖炉，那般精美，加了这么个难入眼的，倒成画蛇添足了。

“……我不想回去。”裴熠开口，声音沉沉的。

宁婉娴，别怪我利用你，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，我怕是还没有这个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