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臻斩衰麻袍，负手立于地宫之中，而身后的一对棺椁，其中一方上篆刻着“贞宜皇后姚氏”的字样。

“无论是皇陵还是盛京，乃至皇宫内苑都已经是臣的人了，冯家死在陛下手里，端郡王也已然葬身眉江，陛下除了禅位，别无他选。”

他冷眼看着眼前身着乌袍，白布裹乌纱，一身素服的姜浩。

裴臻之死

随从顿了顿：“县主哭的是……太后。”

果然，姜浩和李子桀是一伙的。

姜浩脸黑了下来。

裴臻却忽然朗声大笑起来：“弄了半天，你们是想要天下，但又不想名不正言不顺，背上个篡位夺权的恶名。”

这些都是姜浩的人。

她怕极了……不管怎么样，得先让珞儿回家。

而他们马鞍上的纹样，分明是王畿军的。

……太后的亲儿子都没哭成这样。

“哭太后？”姜浩顿时无语。

裴臻眸色沉了沉：“裴熠死了？”

只不过，无论是姜浩也好，李子桀也罢，毕竟都不姓裴，即便在此处杀了裴臻，也一样名不正言不顺，所以他们不会弑君。

“朕倒是没想到，朕亲手扶植起来的近臣，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。”

京郊，皇陵外。

但那层层叠叠围着的人，一身缟素，腰间却都佩着剑，神色冷峻，无喜无悲。

裴臻皱眉：“她知道裴熠的死讯了？”

那随从愣了。

二人半抗半抱着，将裴满儿弄进了屋。

姜浩却不与他多言，他抓着卷轴，将拟好的圣旨在裴臻面前展开。

正此时，却听外头一阵喧闹，紧接着，便响起凄厉而哀恸的哭声。

她就是笃定姜浩和李子桀想要个名正言顺，因此不会把场面闹得太难看，甚至不会让地宫外的这些人知晓真相，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地进皇陵吊唁太后。

众官员与女眷纷纷侧目。

姜浩不悦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她不知道盛京发生了什么，只知道现在外头或许很危险，可珞儿……珞儿今早只说自己去找在盛京结识的朋友了，到现在还没回来。

只见戚玦一身素白，满身风雪，三跪九叩，哭声凄恻，几乎是声嘶力竭。

他们虽在地宫之中，但依稀可以听得外头的动静。

地宫中。

戚玦低喃：“赌一把吧……”

皇陵地宫中。

“派个人上去杀了算了。”说罢，裴臻又迅速否决：“忘了，广汉侯是来篡位的，连外头那些人都还不知晓广汉侯在地宫中胁迫当今圣上，若是这么贸然当众杀一个对太后忠心耿耿到要主动殉葬的人，怕是要引人非议。”

“广汉侯确定要在篡位的时候听着这动静？”

戚玦哭得腰都快断了，又要叩拜又要哭嚎，喊得近乎气绝身亡。

在姜浩恼羞成怒的眼神中，他随手指了个姜浩的人：“你，传朕旨意，把人带下来。”

除了太后亲信闻之愈加伤心，其余人等皆是瞠目结舌。

……

既然如此……

姜浩却是冷声一笑：“陛下言重，臣岂有异心？臣等不过是想让陛下在这封诏书上盖上印玺，并召集六部，宣告陛下要为太后守灵三年，因此禅位于皇长子裴衷，并由臣与南安侯辅政罢了，陛下退位后依旧尊为太上皇，受万民敬仰。”

她们没注意到，不远处，戚珑开着一点点后窗，正将一切收入眼中。

来禀告的随从道：“侯爷，外头哭的是平南县主。”

一咬牙，她避开家中众人，悄悄出了门。

皇陵内外，庄严肃穆，却不见哭声。

地宫外。

“臣女未能在太后生前伺候在侧！此刻愿以身相殉！以全臣女毕生遗憾！”

“不幸死于军中内乱，陛下节哀。”

戚珑翻找着衣柜，拿出件素白的斗篷和兜帽，将自己裹得严实。

……

她本就雪白的脸更苍白了几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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戚玦到的时候，风雪未停。

“太后娘娘母仪天下！福泽万民！臣女平南恭送太后娘娘归天！”

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尤其嘹亮：“太后！臣女病重来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