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修抱回手去摇头,“那赶驴车的也不认得字,该死该死,我看天底下的人多少都该读点书!”
西屏搁下碗来点头,“这也不无道理, 那焦家父女因五妹妹之事, 被大爷赶出了泰兴。也许他们在路上一想, 有些不划算, 所以又回来找大爷多讨些银子。大爷当日接了那条子,怕他们给五妹妹的案子作证,所以原想去打发了他们。可路上权衡一番, 还是觉得捉奸的事要紧,所以先回了家。”
西屏心中震荡,一向喜欢他如此聪明,此刻也怨怪他如此聪明。正不知该说什么好,又听他自言自语道:“单凭‘父女’二字也难断论,兴许只是我无端猜测罢了。”
一时裘妈妈进来回,石涧轩午席散了,许多客人要走,西屏不得不去送一送,因说换了衣裳就过去,先打发了裘妈妈,趁势与时修转了谈锋,“这回大爷一死,太太和丁家的主意我看就打不成了。”
西屏把手抽出来,转过一边,“我去做什么?”
他又转到她身后去, 西屏没动脑袋, 眼梢向后斜了一斜,“还能有谁, 是不是焦盈盈父女?”
“除非是有人假借他们父女的名目。”
给他一指,西屏的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,她把嘴里嚼的东西吞咽下去,借此咽回一颗心,轻蔑地笑道:“你连那人是谁都还不知道,就有这些猜测,也太没道理了。那条子上写的什么你知道么?要是知道就不难猜了。”
“要说识几个字,那赶车的倒认出字条的落款上写着‘父女’二字。我回去琢磨了一夜,到底是哪家父女二人都同姜俞生认得呢?你猜我想到了谁?”
西屏笑道:“吓着了也有,还有一则,大爷一死,热孝又多添了一年,丁家太太哪还等得起?那丁大官人年纪可不小了,又是二婚。况且太太眼下得了失心疯,她和谁商议去?又不是非我不可,所以早上丁家太太来吊唁,我听她话里的意思,是打消了那个念头。”
长清河,长尾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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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! 我所知道的人中, 父女二人同时和姜俞生来往的, 就是这焦家父女。我想,那个穿蓑衣的男人, 是不是焦老爹?”
“这就是第二怪,据赶驴车的说,此人拦下他时,就在大通街上,既然已经相隔那典当行不远了,他做什么不亲自去,反要多此一举花钱请个人去?我想,他必然是有意在防着给典当行里的人或是姜俞生看见,到底他想做什么怕被人看见呢?”
“除非什么?”
可不!险些把这要紧的事情忘了。时修见嫣儿收拾残桌出去了,西屏又要漱口,便忙去倒了水来,殷勤地替她捧着痰盂,“丁家是不是被这案子给吓住了?”
她微微弯着嘴角,“那,想必人家也是替主子传话的,也许他的主子就是大爷的哪位朋友。”
他一壁说一壁走,两条胳膊怀抱着,那脚步声似咚咚响在西屏心里。忽然他转到跟前来了,抽出条胳膊在空中点了一点,“只有一种可能,当日他想做的是恶事,坏事,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院外益发闹哄哄的, 是要开午席了,不过仿佛不与这屋里相干,西屏只管端着碗听, 时修只管毫无道理地猜测着。
倒省了时修许多麻烦,他想着高兴起来,趁着嫣儿不在,去拉她的手,“你们这里乱得很,人多眼杂的也不方便,何况我也不想应酬那些人,这两日我就不过来了。你得空到庆丰街去,衙门里没什么事,我多半在家。”
时修埋头沉默一阵, 又摇撼着手,“也不对, 要是焦老爹,他何必大费周章叫人传话, 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典当行找姜俞生。除非——”
说,肯定不会是姜俞生的朋友,他那样嚣张傲慢的有钱公子,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朋友?”
西屏有些放心下来,调侃道:“那你别做官了,做个教书先生,专在市井中设一私塾,也不要收人家的束脩,白教那些三教九流多识几个字,这样天下人都不用做睁眼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