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泓头回当爹，抱着秋云秉手足无措，全然没有当年在福香观里逗弄祝微时那般自如。

秋泓眼睛不好使，刚刚那一巴掌不过是循声打过去的，只堪堪落在了下颌上，并不是很痛，却叫陆渐春鼻尖蓦地一酸。

这时，一道小小的身影已越过他，跑向了秋泓。

“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，”陆渐春抬起头，凝视着秋泓那双无神的眼睛，“我要你活得比我长。”

“爹爹！”那孩子脆生生地叫道。

“老爷！”外面传来了李果儿的声音，他大叫道，“我们遇上老夫人和太爷的车驾了！”

锐再来一次，难道我们要再跑一次吗？早在大统癸卯之变时，朝中就有南迁的声音，我们为何不直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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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被陆渐春搀着坐起身，一手掀开了暖帘。

“打疼你了？”秋泓见车内安静，不由叹了口气，“问潮，其实我只是……”

邬砚青躺在床上，顶着汗津津的额头冲他笑，说：“我前一日读诗，读到‘秉立天地求正气’一句，觉得‘秉’字极好，我们的孩儿，能取名叫‘秉儿’吗？”

“水儿？”还未踏上脚凳，舒夫人就先腿一软，跪倒在地。

啪！陆渐春没说完，脸上就是一疼，秋泓毫不留情地用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：“陆问潮，这些痴言妄语，旁人说得，但你说不得。”

头胎总是要难些，而秋云秉的个头又格外大，邬砚青挣扎了整整两天，才九死一生，把这全家千盼万盼的孩子生了下来。

秋泓呼吸微微一颤，他想要说什么，可却在察觉到陆渐春愈来愈近的鼻息时忽地噤了声。

秋顺九慢吞吞地跟在舒夫人身后，畏畏缩缩地去看坐在对面马车上的人，他本想紧走两步，却又定在了原地，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
因此，在听到李果儿的话后，秋泓第一反应不是惊喜，而是紧张。

舒夫人的信昨日刚到，今日人就行至孟仙镇外，竟还和去潞州的秋泓打了个照面，细细算来，约莫半月前，他们就已从京梁的家中起行了。

陆渐春抿起嘴，低下了头。

这是秋泓的大儿子，秋云秉。

舒夫人已提着裙摆下了车，一路跑到自己那小半年没见的儿子身前。

可是，半月前，南边还是一片欣欣向好之势，没人知道秋泓重伤的消息，舒夫人和秋顺九自然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莫名奇妙离家北上。

“娘？”秋泓一手扣着马车门梁，想要探身去扶，却因看不清又气力不济而被陆渐春先搀住了。

但就在下一刻，马车猛地一停，身上没什么力气的秋泓一头栽进了陆渐春的怀里。

秋泓记得，生秋云秉的那天，是个落叶纷纷的暮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