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的神情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。

他又朝前看，朝天看。

水光映天，两月相照，船桨无人自划。水面那轮月亮一次又一次地破碎重聚。

“是不喜欢这个地方么，我们可以走的。主人随时能去任何地方。”

她愣了愣：“不是……”

方别霜抬起头，少年眼神纯稚。

水纹推着水纹，一荡一荡地晃。舒卷来，缱绻去。很好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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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别霜看着他的眼睛，想别过脸，又知道他会再因为这些细枝末节想更多。她忍了忍，不自在地道：“我现在挺开心的。你，你活六千岁，能取乐的事很多吧。坐在这里，不觉得无聊么。”

衔烛茫然地随她去看水。

他不明白这里怎会让她觉得无聊。

她早松了他的手，此刻抱臂坐着，静静地看水。

后半夜，他们坐上乌篷船，顺着城中水流，从一户户人家门前悠游而过。

她脑子里浮现出一些小时候才会好奇的问题。她随意地问：“上面真的有嫦娥仙子么。”

她意识到他又想岔了。他恐怕以为她不高兴的点既然不在于这个地方，便是在于他。

他错解她的意思了，她只是问他无不无聊而已。

方别霜抬颈望月，看到广阔的，深篮色的天。

偶尔吹来一阵风，把少女的袖子吹得鼓动起来。

衔烛沉默一会儿：“我们可以去看看。”

“哪里？”

白日挤得见头不见尾的长街，夜里就只剩下两边黑深的洞。连结两端的青石板地上，月色清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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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很好看。

方别霜立刻摇头：“我随口乱问的。有或没有，有什么要紧。”

她瞥他一眼，重新看向润动着的水面：“你不觉得无聊么。”

前面有弯弯的拱桥，桥影映水，像只大大的盈泪的眼。他们慢慢地游过了这只空洞而湿润的眼睛。天上明月半残，从这边的屋檐，挂上了更远的屋檐。

“我很喜欢这里。”方别霜脱口打断他。

可她没有不高兴。

少年斜倚船篷，红瞳投向她。

方别霜想到许许多多关于月亮，船，夜晚的诗词歌赋。都是些切实而文雅的联想，但莫名让她没有深想下去的欲望。

“月亮上啊。”

他轻轻凑至她面前，攥紧她的袖子，真切地道：“我也可以很好玩，不让主人无聊。主人想玩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