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明日天亮之前，帝王的寝殿再次打开之前，他都不能再见到刚刚的人了。

面前的人以袖遮眼，风姿仪容，更胜瑰霞。

光渡没有追问那后半句话。

正如现在的殿内，听不见一点声音。

张四留在宫殿玉白石梯的另一端，目睹着那道背影，缓慢消失在长阶的尽头。

然后他移开一点袖子，露出半张面容，将视线投向了自己。

皇帝的寝殿中，铺这一张厚重的纯白毛毯。

可他根本，无法在这一刻移开双眼。

乌发如银水乍泄，滑过柔滑的肩袖，落下来的时候，轻轻拂过傍晚的风。

一双干净的长靴踏了进去，轻悄无声。

毛毯足足铺满了殿的一侧，这毛毯是兽毛拼成，不知用了多少张雪色的皮毛，才做得出这样一张奢华而柔软的长毯。

张四情不自禁向前半步，脚步却骤然停住。

光渡大人来了，陛下就不允许任何其他人进来打扰。

他抬手整理好额边的碎发，重新恢复端庄的仪态，然后在瑰丽的黄沙暮色中，踏上太极宫的白石长阶。

他应该低下头，像其他人那样避让行礼。

这个晚上……

话没说完，却已经被远处尖锐的声音打断。

光渡都不会出来了。

张四犹豫道：“光渡大人，你……”

光渡叹了口气，“我见不得血，你也是知道的。可你偏偏不说话，还叫我来看你……又这样，你一句话都不说，要我来猜你的心思么？”

他知道自己不该盯着看了，也不能这样看了，这里是皇宫，周围都是皇帝的耳目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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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，天边的霞光穿过他发丝的缝隙，落在他眉眼处，糅合成一片温暖的晕红。

正如张四不久前，在光渡房间外，用声音勾勒的画像。

“可即使是我，也不能每次都猜中你的心思。”光渡没有看他，“张四，去处理你的伤吧。”

……他做不到，越来越难以做到了。

因为在光渡出现的那一刻，所有宫侍都目不斜视地鱼贯而下，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。

张四笨拙地回应道：“卑职不敢。”

过去的三年中，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，所有皇帝身边的人，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

“陛下有旨——传——光渡大人。”

张四抬头与他对视，瞳孔深处，有震颤和凝滞。

太极宫中，皇帝的寝殿被推开了宫门。

这是这三年来，皇帝宫中的宫人已经无比熟悉的规则。

太极宫的宫人，从来无人敢直视光渡的容颜，离着老远就行礼避让，极为谦卑谨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