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地看着光渡。

这些小小的细节，恰到好处地穿插在张四如同往日一样的单调叙述中，恰似无痕。

如春雪初霁，只是为了融化那一点点坚冰，就足以让人赴汤蹈火。

皇帝看上去神色如常，似乎没有留意到张四的小心思。

光渡从账目中抬起了头，深褐色的瞳底无比幽深。

从张四微微放大的瞳孔里，光渡知道自己猜得分毫不差。

就像宋珧不曾说出口的。

那么再温和文雅、礼仪无缺的外象，也终究只是披在外面的皮囊。即使他将这层文质彬彬的皮批上，也难以改变里面藏着凶猛掠夺的骨肉。

张四：“是。”

张四以为，他这样可以帮上光渡的忙。

“……我知道，你只是想帮我。”

在光渡身边，每天看着他，张四又怎能拒绝？

他定定看着张四，“陛下擅于见微知著，召见我时竟对于太医院变故一事只字未提……我就觉得，定然是你说了什么偏袒我的话，陛下才一句不问我。”

若真的只是一介文人雅士，他做一个闲散贵族，便足以一生富贵无忧。

他认真点了点头。

张四脸上唯一那一点鲜活的神色，渐渐淡去。

光渡没有笑，但素日里那双冷漠的眼中，却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暖意。

可他选择了夺位而上。

张四确实没有特地去告状，只是在以往公事公办的汇报里，稍稍暗示了一下王甘当时对光渡并不规矩的意图。

光渡宛若叹息：“张四，你若是想留在我身边更久一点，就不能改变任何你原本的做法。因为，如果我无法摆脱监视，那我至少希望，那个人能一直是你。”

被光渡提点后，张四后背都冒出一层冷汗。

“我大概知道你说了什么，但是下次，你不可以这样了。”

“对了，从宫中回来，一直没有机会问。”光渡埋首账目，像是不经意间随口提问，“药乜氏在太医院遇刺的前后经过，陛下是不是亲口问过你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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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有这样一副皮相，又是这样有魅力的人，没有人能拒绝他。

这位精于中原诗词雅赋的皇帝，除了于书画上的造诣传名之外，他还是夏国的统治者。

见张四做出保证，光渡严肃的神色才柔和下来。

“我们的皇上非常谨慎机敏，如果他留意到你的异样，那么，你就会离开我身边。”光渡语气平淡地说，“不要再试图为我说话，以前怎样，以后就怎样，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，露出任何对我的偏心。”

光渡神色很认真，“张四，你要和两年前一样，你看着我，却又完全看不见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