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不让说出来吗？再说她现在什么也没想，但伊尔迪兹的表情太凝重了，她就随口一说：“我是谁？”

咖啡杯终于重见天日，柯灵倏然倾身，鼻尖几乎触到杯沿，棕色的渣滓攀附于杯壁，长短交错，最长的两道虬结成股，像两条彼此绞杀的蚺。

“……一把叉子。”也像波塞冬的三叉戟，大致差不多，就捡最直白的说。

“在哪儿？”

心中已经默念千万遍最想知道的谜底。

方存慌了，抓起餐巾就去擦，被柯灵格开，拿桌子上的清水冲掉残渣，然后扯过餐巾草草缠住手掌。

“两条蛇？”

柯灵一口闷掉浓厚的原液，苦得皱眉，轻车熟路倒扣杯子，等待伊尔迪兹为她揭开被咖啡渣封印的启示。

“心里想的是什么？。”

三道咖啡渣终于汇成一股，伊尔迪兹的表情诡异起来，前一秒还带着窥视天机的优越感，此刻却像在透过柯灵的脸凝视更深层的谶纬。

“kahvenizkara，fal?n?zayd?nl?kolsun。”

那双绿眼睛突然像两潭正在发酵的沼泽，变得混浊无光，说出的话也蒙昧不清。

临走时，伊尔迪兹对她说了句土耳其话，柯灵当然更听不懂，但也没问她什么意思，反正她还会再来的。

她手指僵硬地悬在杯子上方，仿佛咖啡渣是活的，随时会咬人。

“到底是什么意思？小心什么？又会发生什么？”

“餐巾钱算在占卜费里。我会再来的。”

“那你认识雪宁吗？”

“什么样的考验？”

柯灵听不懂这些星相术语，但隔40天没问题。

果然，柯灵反问：“你知道吗？”

“你期待的这段关系充满考验，但也会为你带来蜕变。”

“你即非一，亦非三。小心你的血液里住着三个说谎的祖先。”

“愿你归来，我也对背后的玄机感到好奇。但请谨记，相同的问题需间隔四十次日出日落，否则……”她指尖轻点沾血的瓷片，“……倒逆的星纹会噬断命运的纺线。”

方存对柯灵的热忱感到奇怪，但既然能勾起她对话的兴致，总强过他自说自话。

方存发现，只有提到雷竟时柯灵才搭理他，就问她知不知道四叔来伊斯坦布尔干嘛。

“他在这里有地产，定期过来管理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又是最讨厌的模棱两可，本来是为解惑，反倒更加迷惑，柯灵头开始疼，心理性加生理性，她烦燥地握住杯子，咔啪，杯子裂成两半，掌心的疼让她冷静了些。

“宋雪宁？认识啊，她在雷家长大的。”

摊开手掌，粗粝的渣滓粘在伤口上，像活物般蠕动着往血肉里钻，瞬间在掌心聚成一片棕红色的沙洲。

“砒露交斟涩，星痕自皎甘。”

柯灵还有很多疑问想问他，伊尔迪兹过来了。

方存也探头扫一眼：“我看是个y。”

慰人的把戏。

“仆只是纹路的解读者，并非命运的预言家，所有启示不过是你心湖的倒影，在‘纳克什’的残镜中借咖啡的苦渣显形。”

柯灵不理会方存，是他自己从酒店一路跟到这儿，还没完没了地问她为什么装不认识雷竟，她回答他：我也没装认识你呀。

“现在，你看到了什么？”

“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，听雷天宇说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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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灵盯着杯子，两道咖啡渣中间，正有一道短竖从v形底部洇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