维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，看着他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。

一个少女站在花店前，她穿着蓬松的鹅黄色短裙，纯白的花朵绽放在裙摆上，留住了这一片春天。她可爱的草帽上挂着一只花环，鲜嫩的绿枝点缀着几朵盛开的黄蔷薇。

他不会回答的，因为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。

她用力摇了摇他的胳膊。

她拿起了那张照片。

她只是想把美丽的东西紧紧握在手中，攥得越紧，却越容易破碎。

为什么……人们会喜欢这样的景色……

“方擎安，那个女孩说她喜欢你，她有礼物要送给你。”

她在喊一个人的名字，一直不停地喊。

那他去了哪里？

这不公平，这不公平……

她费力脱掉他染血的外套，里面掉出来一把手枪和一张照片。

……

她又一次醒了过来，睁开眼睛，只是麻木地睁着，现在的她只是一具可以移动的骸骨。

“为什么……死的不是我……”

从此以后，你带走了每一个春夏秋冬，日升月落，只留给我这一场永不停止的大雪。

……

茫茫大雪……眼前……只有白茫茫的大雪……

一阵风吹过，掀起了她的帽檐，她抬手捂住帽子，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。

突然，她抽出了腰上的刀，全力扎进自己的脖子，一寸一寸，划开了那道旧伤疤。

维紧紧握住了那只她没能抓住的手，刺骨的冰冷顺着掌心向全身蔓延。

“方擎安，还有人在等着你呢，别睡了，我们快走吧。”

一瞬间，视线一片模糊，两颗泪倏然滚落，滴在照片上。

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，他凑近耳边，轻声地呼唤着她。

“为什么死的不是我！！！！！”

“方擎安，快醒过来……”

从此刻起，维·李贝特答应他要好好活着。她要替方擎安好好活着，完成他的心愿，按照他的行为方式活着。

「我没有别的愿望」

“我还有……很多地方没去过呢……”

雪停了。

翻过照片，背面是方擎安写的字。

“我还有……想见的人……”

一片漆黑之中，她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，踏实的胸膛里传出他的心跳声，无比的清晰。

……

她拆开了那把枪械，里面还有六颗子弹。如果全都用在自己身上，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。

「除此之外」

可是现在，她不想尝试，不想逃避。

维拼命抓向那只手，它却从指尖悄然划过。

“小夜莺……”

……

她把一直以来唯一陪伴自己的狙击步枪埋在了这里，正式宣告自己的死亡。

不知从何时开始，她喜欢上了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。

忽然，他把手举了起来，不知道在抓些什么。

那一刻，她终于知道了，胸口被利刃刺穿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。

她疯掉了。

「我爱你」

最后，眼前只剩一片血红。

她什么也没抓到，什么也没抓到。

他明明就在自己面前，完完整整的存在着。

她拿着方擎安的手枪随身带在身上。和他一样，把那张照片放在胸前的口袋里，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。

为什么？

他才是最想要一直活下去的人，他爱这个世界，却被这个世界无情地抛弃。而像自己这样浑浑噩噩活着，恶魔一样没有感情、没有灵魂的人，却能一次又一次地睁开眼睛。

“方擎安……方擎安……”

她撕心裂肺地大喊，疯狂捶打自己的头，过往画面一瞬间全部涌入脑海。

方擎安的身体已经泛出灰青色，他的血液已经干涸，他的五官凹陷下去，他的衣服上全是她肮脏的血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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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
原来她是会哭的，原来眼泪是热的，原来泪痕会留在脸上，原来它们很快就会干涸。

膛里传来，一声声像无数尖刀剜进她的心。

话音刚落，那只手停在了空中，又瞬间坠落。

白茫茫一片，什么都没有，它们掩盖了这世界的一片荒芜，掩盖了曾经拥有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