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宗一愣。

没成想，真钓出了秦昀这条鱼。

那声音如斯耳熟，高宗的脸，杂错着他几个儿子的脸，在眼前来回跳动。

按下激动，神宗干柴的大手才接过绢书。

神宗耳畔尽是他濒死的呼哧呼哧抽气声。

面容朝下，一动不动。

他忽而觉得烫手。

宁权痛到极致。

神宗惊得跳起，仓惶推开宁权，捂住胸腹站在床侧，惶恐不已。

“二哥……你必将……咳咳……死于贪婪。”

大太监留仁忐忑的通禀将神宗思绪从那个沉痛的午后唤回。

若是不贪，缘何危机时能心安理得叫他力挽狂澜，最终却叫宁霖坐享其成？

泰王死后，他愈发阴晴不定，留仁的活计也愈发难做起来。

“陛下……高大人求见。”

宁权狼狈滚落在地。

污血混着破碎的脏器一涌而出。

……

见到这场景，也是后怕不已。

外间留守的留仁听得动静，匆忙冲进来扶住皇帝。

果然，他话音未落，神宗阴鸷的眼光就扫射过来，如淬毒利箭，几乎叫他站立不稳。

他低头，错愕地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胞弟。

说起贪婪，高宗不贪婪吗？

他缓缓抚摸着遗诏上熟悉的字体，心中不由冷笑。

至于顾命一事，宫中捕风捉影，他与周月都不曾得过确信。圈禁宁权，顺带打的也是引蛇出洞的主意。

在他即将迈出寝宫大门时，耳畔传来一道细微的讽笑。

前朝毒果然霸道至斯。

必将死于贪婪吗？

扯着遗诏的手，终是松了。

三十七年了，终于叫他找到了。

他以为，宁权肯交出遗诏，是投诚，是最终选择他这个二哥。

既得第一块，那剩下两块，还能藏得住吗？

一股隐秘的痛感，自脏腑升起。

没想到，竟是哀兵之策，他打的还是替高宗正血统的主意！

只是秦家人嘴紧，徐乔虐杀他满门，也不曾问出遗诏下落。

神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。

就见宁权扯住绢书一角，喘息着问，“二哥，既然知错，那你可打算还政？”

宁权与他对视一眼，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。

攥得他胃生痛，几欲作呕。

像一只只知出气不知进气的破旧风箱。

音喑哑，终是说出服软的话。

他哈哈笑出了声。

不一会儿，就有一小滩污血渗出。

他服侍神宗数年，自然熟悉他眸中隐晦的嗜杀欲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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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大张着嘴，眼球凸起，身躯直挺挺的，好似一条僵硬的鱼。

心中对这个二哥最后一丝期待也尽数破灭。

当年他与周月合谋控住宁权，一是想借机夺他西北兵权。二来亦是怕他反水成愍王助力。

最后定格成明孝金纸般死气沉沉的模样。

“朕没有说过不要叫人打扰吗？”

中毒之人后期脏器悉数碎裂，无不受尽五脏俱焚之痛而死。

神宗难得没有动怒，不发一言转身就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