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承不起这份情。

她只是觉得，只要一伸手，她就永远矮他三分。

只是问男人开口借钱，这件事的确在温言心里很羞耻，很羞耻。

陆知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。

他垂首征求她的意见，却找不到她的眼。

他轻抚着她的发，淡了声：“照实说，不用替谁瞒。”

“脾气这么好？不生气？”陆知序唇角略弯了弯，“陆迟风从来不跟我乱告状，他那么说，就一定是确有其事。”

既然答应了岳琴，这一遭迟早躲不过，她也没必要再拖延什么。

他的声音放得很柔。

只是因为她要，他就给，给到她觉得够为止。

那数目大得温言做梦都不敢想。

只要一眨，那里面成线的珠子就要落下来，最缠绵的雨季也比不过今夜她眼里的潮湿。

那不是她要的。

但连最难的时候，她都没有动过陆知序给那张卡里半分钱。

“我当什么事儿，也值得你紧张了一路。”

春水含情似的来哄着她，仿佛生怕哪一点儿又惹羞了她。

哪怕到现在，她和陆知序明白的心意相通，她也很耻于因为金钱的事跟他开口。

被她自己生掐出来的。

他一字一句说来，跟她解释流程，盘算最快要多久能给她多少数额的现金。

半晌弯了弯唇：“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冷漠？手起刀落就要收几颗头？”

“不逗你了。”他垂首一瞧，见她眼里真有了泪花，笑了声，拉开抽屉，里面一摞卡和一叠支票。

温言想着那画面，被他逗乐，软下身子来，伏在他胸口。

她和他纠缠的影子映在上面，看见她细弱的骨骼被他结实的肌肉遮挡。

她过去固执而倔强地认为这三分一旦存在，将永远无法消弭他们之间的距离。

小姑娘还是那样，一有事儿就会躲起来哭，一个人硬抗。

“不够就再等等，现金流要点儿时间收拢回来。急吗？”

而她注定无法平等地站在他身边。

“她们给你委屈受了？”

温言心里一紧，忙道：“没有的事，小姑娘也是工作尽职，你别为难人。”

本来她就为这事儿觉得丢人，陆知序偏要把这两桩事混到一起聊，更让她觉得自己荒谬了。

“如果特别急，晚上我叫人李一白去处理几套空置的宅子先。”

他的声音放得实在太温柔了。

连等一会儿，也值得郑重其事被道歉。

他很轻地笑了下，手指撬开她紧握的掌心，捏着她柔软的手摊开到灯下面。

他手指用了点儿力，把她下巴抬起来，叹口气：“温言，其实你能找我要点什么，我真的很高兴。”

没有问她需要多少钱，更没有问她拿钱去做什么。

乎才事事都优先。

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响起，比空气中白色线香更缥缈。

绛紫色的天空下，窗户变成一面镜子。

檀香混着他身上雪松的清冷倾轧过来，温言不动声色吸了吸，有些眷恋这味道。

他的声音溢在她耳侧，好似低缓的大提琴奏响在草长莺飞的山麓上。

温言抿着唇，指尖死死抠进自己的掌心。

哪怕陆知序有钱到或许可以买下一座医院，五十万的数目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。

还有些，低人一等。

让她很想随着他的声音不管不顾飞起来。

“自己皮肤多软没点数？”他促狭地掐掐她的脸，“这么喜欢被折腾不如留着我来。”

那儿有一道月牙似的痕。

委屈得快哭了。

温言摇摇头：“事情解决了吗？”

温言咬着唇推他一把。

她眼眶酸麻，不敢眨动。

可是外面天渐渐黑了。

云泥之别。

“差不多。”他没和她细聊，绕开这个话题。

陆知序看她眼睛不说话。

缓了一阵儿才问：“找我真没事儿啊？”

“我想跟你借点儿钱。”

“你看是直接拿卡走，还是我干脆让李一白划到你账上？两千万，够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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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点头：“有的。”

她看到他们体格上的差异，看到身份地位的悬殊。

“支票你用不了，走对公业务用的。这些卡里每张都有五百万，密码都是你生日。”

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来路，不够光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