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的印象里, 父亲永远是高高在上, 运筹帷幄的模样，仿佛什么都不在意, 又什么都能掌控。

季明泽深吸一口气，死死压抑住内心的震动，唇瓣微而张了张, “你们在说什么？念念怎么会不是你的女儿……这究竟是什么意思？”

季晔伸手抓住温之云的肩膀, 额头青筋突起, 怒吼出声：“温之云！你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？念念她是我的孩子！”

季晔紧盯着她的脸，半晌，终于开口。

于是，温念枔走到她面前，微微倾下身子，“对不起……妈妈，我会把晟熙还回去的，你别……别生气……”

“过年？你这种人，心里也会有家庭有亲人吗？”

第八十一粒星

季明泽追问，“这到底和爸爸有什么关系？您派人跟踪我们，私底下去调查汐然的背景和家庭，打扰她的父母朋友，可她却一点都没有责怪您，这还不够吗？您还想做什么？”

“不明白？”

温之云像疯了一般，大笑了几声，冷冷道：“季晔我告诉你，明泽是我的底线，就算我和你离婚，财产你也要分我一半，你想把所有的股份都留给这个私生女，没门！”

随即，望向自己多年同床共枕的妻子，似乎在做最后的提醒，“今天过年，孩子们好不容易都回家……”

“收手？我做了什么？我就收手。”

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。

久久没有人说话。

温念枔瞬间吃痛，泪水逼到眼眶里，“妈妈我不会的，你放心……我真的不会……”

猝不及防间，她感到滚烫的鲜红血液顺着心口流出, 淌了一地。

见局势不妙，季明泽连忙站起来，分开了父母，“不是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你们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话？我和汐然的事，和爸爸有什么关系？”

温之云情绪彻底吃空，猛拽着温念枔的胳膊将人拉出来，“怎么没关系？一切都是因你这个宝贝女儿而起。”

季明泽从未见过温之云如此失态。

“念念，你先回你那边，这件事和你没关系。”

也没有见过，温念枔用这种乞求的语气和母亲说话。

顷刻后, 她慢慢抬起眸子, 与丈夫对视，神色却依旧冰冷, “对啊, 她是你的孩子，只不过, 不是我的女儿……”

不知过了多久。

真相是如此残酷, 如此血淋淋, 让她浑身发凉, 甚至连站立在原地都变得无比困难。

时间死一般地沉寂。

温之云任由他攥紧了身体，似乎忘记了挣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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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来不可一世的季晔，此时却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, 双手颓然松开, 整个人跌坐回椅子上。

不知是警告，还是提醒。

季明泽从未见过父亲失态的样子。

季晔终于放下筷子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，语气淡漠，“之云，我们夫妻多年，现在收手还来得及，孩子都在这。”

就算温念枔一万次思考过这句话的可能性, 但在温之云说出口的那一刻，心脏还是忍不住生疼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而仓猝地撕成了两半。

闻言，温之云冷哼，眼角眉梢尽是嘲讽，回过头看他，“什么意思？你还没明白吗？我看季晔是没有勇气说了，那么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。”

温之云似笑非笑，忽地上前，拉住了季晔的胳膊，“这些年，我为你为这个家，隐忍得还不够吗？我对你还不够宽容吗？”

发生了什么，温念枔知道。

“够了！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！”温之云突然大喝一声，打断了他的话，转而将目光看向季晔，“季晔，你策划了这么多年，现在还想瞒着我吗？正好所有人都在，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明白。”

温之云冷笑了声，“好，那就让你爸爸自己来说。”

她话还没说完，季晔立即打断了她，脸色蓦地一白，声线也颤抖起来，“念念……你为什么要道歉？”

一时间，她语无伦次，只想把温之云的情绪稳定下来。

季明泽听得更加一头雾水。

该来的还是来了，尽管迟了十多年，但总归会来的。

温念枔瞪圆了双眼，怔愣地望向温之云和季晔。

“温之云！”季晔忍无可忍，一把将温念枔护在身后。

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，温念枔喉咙酸涩，几乎是在恳求他们，“我真的没关系，你们不要因为……因为我而吵架。”

好像在场的人里，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