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唔。”

乘白羽还是笑：“是，阁主慈念，许一安身之所，我与阿舟宾至如归。”

乘轻舟一板一眼，“可李爹爹说，知而不行者，只是未知，背也白背。”

他只是说惯了。

“阁主有何事？”

“哦？”

-

看一晌，

“我去瞧瞧阿舟。”

乘、霜二人来时，枯叶如蝶清秋和雨，漫天不止。

……那倒没有。

霜扶杳惊呆，“你敢对他品头论足？说不准下一个登仙的就是他，将来在上头动动手指，你不要命啦。”

乘白羽奇怪，“区区小事，何足阁主烦心？”

李师焉正在教授乘轻舟丹道，围着三丈高的丹炉，少者神色认真一丝不苟，长者眉目寂寂端拱清穆。

“阿爹和李爹爹，”

“今日吐纳，去做。”

“好，我记下了。”乘轻舟答应。

“乘轻舟无事，我有事。”

忍不住问，“还有我一些不足挂齿的小毛病，都是阿杳说与你的么？”

“夸谁？”

李师焉截口打断：“你何时与你道侣解契？”

乘白羽展开袍袖：“哎，我实在身无长物。”

“……《金匮要略》已背熟了，”

乘白羽垂下眼睛。

嗯，两人之间，只是有些古怪。

“知道，”

“你儿子真是聪慧好学。”

“不必你感恩戴德。”李师焉不置可否。

李师焉道，“你只说究竟何时。”

“客舟？你不是客。”

“你好色也看人，”

风乍起，李师焉回首看他。

春行仙君对外称半吊子医修，丹术医术本不分家，倒也对答如流。

“阁主真是风姿不减当年。”

乘白羽与霜扶杳几乎同时叹道。

这些话，在七十余载漫长的岁月里，夜夜夜夜，于无人处，他不知对自己说过多少回，聊作安慰，自欺欺人。

四下无人，乘白羽率先开口，“前日我与外子多有失礼，阁主大人有大量，万勿动怒。”

后来霜扶杳回想起乘白羽今日这些话，什么男子长成什么天下苍生，他分明没有在为贺雪权辩解。

白衣聊挥，李师焉朝乘轻舟背影方向一指。

“阁主，”

“这个……你也听说了？”

“？阿舟？阿舟怎么了？”乘白羽不解。

“莫问，”

这人，看过许多话本，那日帐中声气，他……必定听出一二。

李师焉走来：“你倒放心孩儿交予我。”

“阁主你……”

由此可知，他的决心便是，不再欺骗自己。

乘白羽笑道：“客舟栖风雨，高士卧烟霞。我说我少时读诗，不解其意，如今见了阁主才明白。”

“还须一些时日，”

人间有四季，清霄丹地也有。

“我，”李师焉道，“无须你感恩，也无须你致歉。”

乘白羽哑然片刻。

“阁主！”

无意间顺嘴说出来，既娴熟又寡淡，比吃饭睡觉还稀松平常。

“要的，”

“阁主，”

乘轻舟玉雪也似的小脸扬起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。

李师焉身形飘至。

李师焉看去，“怎么说的。”

霜扶杳忙不迭指乘白羽，“是他说的！他说阁主有风姿。”

李师焉眼含睥睨，“无名鼠辈耳。”

“……”霜扶杳张张嘴又闭上。

“我分明只是夸赞。”乘白羽无辜道。

“……李……？”什么？

霜扶杳欲言又止，“您在看什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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乘白羽回神，“你李……爹爹，修为高妙，他说的话不能只听表面之意。”

毕竟乘白羽急着远行，还想拐一趟清霄丹地看阿舟，时不我待。

乘轻舟思忖地问，“拌嘴了？”

乘白羽恭维，“天下间恐怕没有哪个父母不感恩戴德。”

乘白羽好奇，“倘若有须我效力之处，必百死不辞——”

他行至丹炉旁，俯身浅笑，乘轻舟指手中书册上某处询问，他作答。

李师焉吩咐，教霜扶杳也去，一并打发。

“能得阁主教导，”

“那我还要背么？”乘轻舟追问。

霜扶杳憋不住，“您知道乘白羽的道侣是何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