罢了，该走了。

贺雪权想起来, 乘白羽没答应。

他方才嘴上说好，便是在摇头，这一回呢？

李师焉笑道，“害臊？”

他周身泛红发潮，分明动情已极。

乘白羽又一次手挽长发回身看，李师焉停一停：

“呵，又说扎着，又不让瞧，”

“怎么，我阿羽害羞，芯子藏起来了？”

“知道，”李师焉眸中燃火，“我须蓄着在旁的项上卖力，是么？”

他喜洁，又须提防头发挂着窗子，只得一手托发一手扶窗，珠帘无隔露，罗幌不胜风，一窗景色，风光毕露。

“来，这样子……”

“不喜欢？”李师焉手上顿一顿。

乘白羽抽着气，“你扎着我了。”

李师焉爱他如在云端的清肃端和模样，也爱他此时至情至性的放纵样子。

乘白羽也想，奈何坐在窗子上实不受力，眼睛一横：

从前有一回, 他揪住乘白羽不依不饶, 只因发觉春行灯与旁人的法器联结。

他注意到阿羽很不同。

一霎霜雪点胸，李师焉手上发力着意逡巡，口中调笑：

他们，阿羽和李师焉, 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如此情热，宛如新婚燕尔。

说他直白，他又是如此难以捉摸。

一时记忆漫灌心绪如煎。

李师焉声音如咽如沉。

乘白羽扶着窗棂，一下一下轻轻幢着，脸上似痛楚似欢愉，顾不上答话。

“嗯。”

是在哪里见过？

李师焉神魂俱焚，手边嫣红一线莹白两团又直教人眼晕，不知脑中哪里一动，仿佛左右不应闲着，指节贴着紫菁蓦地摁进乘白羽谷囗。

怎么会？在三毒境蹉跎这许多年，他竟然还有人的情感么？

贺雪权心内催促着自己, 四爪却好像与周遭万年的紫竹一样，长入地底生根发芽。

他犹自不觉，丘团高高抬着，几许发丝在脸畔沾连一二，蘸出无穷无尽的风情月意引人攀折。

若是……

不着寸缕的乘白羽, 如白浪逐舟, 如新雪风狂，究竟是像了什么？

玄缎一般的墨发, 雪肌红英，三色交织，无尽缠绵。

他看起来真是享受啊，昂起的脖颈和细碎的吟哦说尽一切。

都爱，很爱。

乘白羽昂着脖颈只是摇头。李师焉不能放心，一一拂开，轻抚他丘团上格外红处：“好些么？”

那时灯芯即是这般模样, 玄红白三色绞缠, 暧昧不清。

紫重山后山，也确实杳无“人”迹。

这幅景象似曾相识。

“果真疼么？”

说罢一心一意寻觅秘地，乘白羽只剩吐息的力气，哪有余裕逞嘴上功夫，趴在窗棂上随波逐流。

然而风光不只情人独揽。

他、他是这样的百无禁忌，半截直缕的身子直挂出窗外，而窗外日光煌煌，照着他身上白得晃眼。

李师焉以动代答，抽身而退，乘白羽转身伏在窗子上掌好。回首递一眼，媚气昭然。

“扎着哪处了？我瞧瞧。”李师焉一壁幌他腰肢一壁询问。乘白羽又捂着不让看。

“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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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时，

若他当时不那么咄咄逼人，克制自己滔天的独占欲, 克制丛生的疑心和耿耿于怀, 便认下焰芯里这簇刺眼的白, 如何？

好风光真正是好风光。

他提议了的，乘白羽不愿。

不。

乘白羽神思不属，嘴上答是却又摇脖子，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来看一眼故居, 谁料到竟看到这等景象？

说他纵情沉溺，他又仿佛走神。

“阿羽，松开。”

春行灯。

一只通体灰白的巨狼隐在密林中，目光穿透层叠的紫竹，死死钉在窗子上。

“慢、慢些，”

贺雪权仔细收敛起妖修气息，扮作一只寻常灰狼，忍不住思量，若是……

此时他是不是仍能凭借往昔情份, 在乘白羽身边博得一席之地。

乘白羽猛然一震浑身战栗，身体一弹好似竭泽之鱼，声气染上啜音，“你、你戏弄我……”

贺雪权脑中沸沸然半晌，忽然想到——

他只闭着眼摇头。

如此这般说一说，李师焉眉心一跳，沈卖的那话也是一跳，激得乘白羽跟着一哆嗦：“……做什么？你只说要不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