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养徒弟，难。”聂暗说，“管吃管喝管武艺，还要操心他的伴侣，难。”

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这句顺口溜听多了，宴明的话脱口而出，说了一半他才勉强将“我享福”这三个字咽下去。

宴明觉得有些稀奇，他认识泊渊时泊渊古道热肠，重情义而轻钱财，见着符合他审美的人更是体贴，早年因此招惹了不少桃花债，金鲤在儋州开酒楼的那三年，还有泊渊的“桃花”来跃金楼蹲人，他当时抱着算盘看泊渊被追得吱呀哇啦的满楼乱窜，好大一场热闹。

宴明披了件外袍慢悠悠地晃上去，屋顶上店家贴心地围出了一块小平台，平台上做了有腰高的栏杆，大概是防着不会武的人看月时失足摔下去。

寻常他摆出这副表情，不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是生气了，或者马上就要不耐烦了，没想到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然没有误解。

聂暗有些茫然，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，对面的人还是浑然不知，看他的面相和金鲤必然有亲，泊渊和金鲤的事他不知道？

此时小平台上已经有人了，宴明在月色下眯了下眼睛，发现竟是个熟人。

“聂谷主？”

看那傻小子伤心欲绝的样子，他还以为他和那少年早已互通心意、互诉衷肠，甚至有了夫妻之实了———毕竟回谷的时间越来越少，一回来就是翻他的宝库给那少年找礼物，天天守那酒楼里和人同进同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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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涉及一些需要客套的问题上时，聂暗的用词就会不知不觉换成您，泊渊心动时那少年也不知成年了没有，聂暗难免有些气短心虚。

聂暗微微闭了闭眼。

徒弟有龙阳之好，聂暗有点震惊，但也只是有点震惊。江湖儿女多潇洒，喜欢的人是男是女都无所谓，只要不违背道德和底线就行。

明明是在吐槽，但聂暗用这样平静的语调说出来，宴明直接幻视卡皮巴拉和水獭的结合体。

聂暗与他订的客栈并不在一处，不可能恰巧晚上睡不着出来散心就散到了他所在的地方，只是已刻意寻到了他所在的客栈，又为何不见他？

这个没了宴明倒吸一口凉气：“是分了？还是不在了？”

习武之人耳清目明，想必他在屋里翻来覆去的动静聂暗早就听到了，走楼梯上屋顶亦然。

“后者。”

————结果人家对面的家长完全不知情。

宴明问：“聂谷主有事寻我，为何不敲门？”

聂暗想起三年多前他出谷去了一趟儋州，见到了泊渊一回来就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的“小鱼”，确实是个灵秀的少年，但看起来好像还未弱冠。

也有不少住客心血来潮去屋顶赏月观星。

聂暗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：“睡不着？”

他懒得戳破自己徒弟的暗恋，有缘的话自会走到一起，又何必他人多加干涉？

“泊渊有喜欢的人了？”

宴明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到了泊渊和金鲤两人的关系上面，但他还是如实回答：“金鲤有泊渊这样的好友，此生无憾了。”

若不是以好几个身份和聂暗相处过，还真不能从这人简短的话里分析出真正的含义。

“无有大事。”聂暗道，“心血来潮。”

宴明不想站在屋顶上吹风，他干脆走上平台，在聂暗对面坐下来：“聂谷主很为难？”

泊渊心间筋脉受过重伤，若是再次重创，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。

“不能不管。”聂暗说，“状态不对，容易走火入魔。”

脑补了一下，宴明实在忍不住笑：“儿孙自有儿孙福，没有儿孙————”

聂暗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。

他当年去的突然，傻徒弟也在，那眼珠子都快粘在人家身上，他抓着人一番盘问才知道自己的徒弟是单相思而不自知。

宴明笃定：“因为泊渊。”

“有。”聂暗的话更简短了，“但没了。”

傍晚看傻徒弟伤心成那样，本来想训两句也说不出口，最后他只能自己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“没带过徒弟，但养过孩子。”宴明想了想，又说，“养孩子和养徒弟应该差不多。”

“养过徒弟吗？”聂暗突然问。

聂暗的神色看起来更冷峻了，宴明看了一眼，就知道这人是为难上了。

他清了清嗓子：“做长辈的不要操心那么多，随他们去吧。”

聂暗：“您怎么看泊渊和金鲤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