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会儿叫“妈妈”,一会儿又叫“姐姐”。
整栋溪山墅的灯又倏地亮起,家庭医生被连夜叫来,看到钟煜周身的低气压,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赖香珺嘴里还是念念有词,他凑近去听。
恒温的家里,他急得直冒汗。眼看这样不行,钟煜试图叫她,他一遍遍喊她名字,问她为什么这么委屈。
他没见过她哭成这个样子,仅有的几次印象,第一次因为误会他有女人被气哭,那时候仍旧雄赳赳气昂昂的。第二次是她和同事聚餐,当时以为她无端受了委屈哭,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段策。
赖芷瑜长长的眼睫倏然垂下,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似有些落寞。
“我再问一遍,你对她说了什么?”对方没说话,钟煜耐心告罄,“我私以为,你应该不想再被我打残一只胳膊。”
纪淮这才不在意地笑笑,“我还以为,你会直接说你弄死我呢。”
他缓缓蹲下身,指腹一遍遍描摹着墓碑上那个笑意温柔的女人,心中酸楚不堪。
钟煜用指腹极轻地蹭了蹭她滚烫的脸颊,轻声叫她,没应,过了会儿,却只是哭。
赖香珺不答,只是泪像无穷无尽似的。
她睡得很不安稳,蹙着眉,平日素净着极漂亮的小脸也皱巴巴拧在一起。
直到后半夜,怀里的温度骤升,钟煜再尝试叫她,全无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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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现在她的泪水却和前几次都不太一样,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,怎么哄都哄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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哭着要,又哭着不要。
“珍珍”他低哑的嗓音被风吹散,“我们的女儿…很好,很像你,你把芷瑜教育的很好,为了保护妹妹,牺牲了太多…唉,我知道的太晚,太晚了”
秋风似乎更冷了些,卷着墓园特有的松柏气息,吹得祝景山眼眶发酸。
钟煜不解,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拿起手机,打了通电话。
“我们小苔想妈妈了吗?”他心也跟着她抽疼,全然忘记自己也是个幼年失母的人,“不哭了好不好,妈妈看到你哭这么委屈,在天上急得团团转。”
如此断断续续的,怎么都连不成一句话。
再多几次,钟煜都是在床上看到她哭。
“钟煜”她呜呜哭的委屈,又和他说“对不起”。
“夫人发烧了,应是白天本就受惊过度,山里气温又低”
她的温度不降反升,钟煜又慢慢脱了她的睡裙,用温水轻轻擦拭全身。
钟煜将毛巾浸了冷水,敷在赖香珺前额。
“没什么,我只是希望,这个世界真心对她好的人能够多一些。”
钟煜回头看了眼在床上的小小一只,冷笑道:“你以为我不敢吗?”
“爸爸”、“我”、“没有爸爸”
赖香珺从乡水峰回来的这晚,一直缩在钟煜怀里睡觉,他稍微动弹一点她就惊醒,然后可怜巴巴地叫他名字,如此反复。
“但凡当初知道他赖宏硕敢那样对你,我都会不计一切代价把你抢过来,守着你,哪怕,晚一点再成功。”
钟煜此刻简直想把纪淮千刀万剐!
对面“啧”了一声,倒是摆上了好哥哥的架势,“你怎么总是这
响了会儿才接。
“只是”医生有些犯难,“孕妇的话,目前这个温度还是先考虑物理降温比较好。”
眼泪洇湿枕头,钟煜拿来新的给她换上,顺势将她抱在怀里,她每每再流泪,他都即刻用毛巾轻轻擦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