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“阿姊，你回去吧。”苏彦喘着气，撑在案上，唤来侍者送她。

&esp;&esp;“阿姊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滨莫非王臣。”

&esp;&esp;“道理我懂！”苏恪长叹道，“可是、可是抱素楼是阿翁传给你的啊，他日你要如何面对阿翁？”

&esp;&esp;论及这处，苏彦却愈发坦然。只是这会坐得有些长，背脊胸膛都开始泛疼乏力，他缓了缓道，“阿翁临终于我说，谨记民惟邦本，本固邦宁。凡利于民而周于事，不必法古，不必循旧。”

&esp;&esp;只一瞬间的觉察，便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。

&esp;&esp;“你伤成这般，我回哪去，我留下照顾你，你去榻上歇歇吧！”苏恪瞧出他两分疲色，起身过来扶他，“既然认了，总是有些情分的。但是我问过管事这都二十余日了，陛下母子无论是銮驾还是私服，都不曾来看过你。你伤成这般，纵是她贵为天子，探视臣子本也是有的，再者那厢是你亲儿……”

，你自个又弄成这般模样，一身伤痕，声名溃败，被斥被贬。我还没去那二坊间，但想想也知晓亲族宗老定是恨死你了！”

&esp;&esp;“我一人受罚，不曾累他们，怨我作什。”苏彦笑道，“也没有什么值不值得，是我愿意罢了。”

&esp;&esp;她已经长大，他该慢慢退去荣光，让君为君，臣为臣。

&esp;&esp;“阿姊，你也见到我了，我尚好，你不如先回吧。”苏彦觉得有些撑不住了，亦不想再闻她车轱辘般来回往复的话。

&esp;&esp;“然后眼下，你又把抱素楼送给了她。”

&esp;&esp;“是的。”苏彦颔首。

&esp;&esp;苏彦缓过一口气，忍过伤口隐隐发作的疼痛，“我相信抱素楼在陛下手中，一样可以发挥他应有的作用。一样可以培育文官，造福百姓。如此，便也无需在意在何人手中，阿翁自也会理解我的。”

&esp;&esp;那会他就意识到了，纵是他与江见月两心相知，但是彼此身后所代表的利益是永久冲突的。她和他占着君臣二字，只有此消彼长，不可平等共处。何论，她对他心结尚未解开。

&esp;&esp;“……凡利于民而周于事，不必法古，不必循旧。”苏恪喃喃道，“你们总有这样那样的大道理，我也不懂。但是阿母临终前，让我看顾，督促你娶妻生子，我是一直记得的。如今你闹出这么一档子事，人家都不要你认，你非上赶着，闹得天下皆知，这姻缘路左右是断了，子嗣上更是无望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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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自然，也杂着私心。私心想，她若无法再信任依赖他，那么有更多的权力傍身，是不是也能让她安心些。她的心定下，是不是可以想起他的一些好，想起他们也有快乐的好时光，然后肯重新对他笑一笑。

&esp;&esp;“你这心思——”苏恪瞧着他，“东征是不是也是故意的，就是为了将功绩都挪给陛下？可是分明那些将领都服你的呀！”

&esp;&esp;“阿姊！”苏彦缓了缓劲，平静道，“抱素楼被撤名不假，但他依旧在。不过是从我的手中，到了官中，到了陛下手中，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。一来人臣权势太大，即便他无心，也难保周遭人无意。抱素楼培育文官送入朝中，那些便相当我苏氏门生，苏氏还有兵甲在手，权势太大了。且让那处作天子门生吧。”

&esp;&esp;苏彦笑了笑。想起入了豫章郡后，主帐中诸将盘析半年来的战况，苏家军风头正盛，对他极尽赞誉，而彼时煌武军的将领便已经神情微变。

&esp;&esp;“你还嘴硬。”苏恪嗔他，“那抱素楼怎么办，曾祖，祖父到阿翁，三代人近百年的心血啊。如今转眼被撤了第一楼的名号，转眼从你手中丢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