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意思。平时柳方洲不怎么留意这些情短爱长的事，这时候却也听进去了几句。

想象不到。柳方洲又想，情爱婚姻这些似乎离他还很远。

所以再把这桩旧事捅出来。”柳方洲也随声附和，“我们在南都待了这么久，自然被注意。”

“我梦到我娘了。”柳方洲伸手松了松汗湿了的领口，“还有方成哥，还有方宁……我最小的弟弟。”

远远的久违了的脸。柳方洲看着他们想要说什么，眼前的鹦鹉猛然挣扎起来，架上登时毛羽纷飞，血珠四溅。

五个人头对着头，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，连说带骂了有些时候。

柳方洲深深呼了口气，抓着杜若的手坐了起来。

熟悉的温度覆盖到他的脸颊上。是杜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。

“没有吵。”杜若摇头，手指安慰似的摩挲着他的手掌，“醒来的时候听见你呼息声很急，眉头也皱着，睡得不安分。”

本来还想聊会天的。柳方洲放慢了步子，摸到自己的床边躺下。

“那也有总督府的指派。”杜若提醒他说，“那篇文章里还写了洪珠师父的父亲，说是从他那里听到。”

坐起来才发觉自己满背满胸膛都是汗，刘海水淋淋贴在了额头上。

“我娘之前讲，戏角被看中纠缠的事，梨园里也从来不少。”李叶儿又说，“只花心贪图模样风光，一定要纳回去作姨太。真正恩爱美满的总是少有。”

“你说得我心里发毛。”项正典啧了一声，“反正我唱的花脸和武生，脸一勾谁看得清楚我长什么样？得担心这个的，我看是柳方洲和杜若。”

柳方洲努力地睁开眼睛。

“你等着瞧好啦，今晚闹这一出，明天报纸上又能见了。”

窗户虚掩着，凉风习习而有蝉声阵阵，夏夜清凉。柳方洲仰在床上，枕着胳膊想事情。

“走！快走！”

“那更可恶。拿官唬人有什么意思？”

走，离开这再也回不去的地方，离开这再也见不到的人，不要像鹦鹉一样惨死在笼底！

窗台上的蚊香盘里已经被杜若点好了蚊香，白烟丝丝缕缕绕在空中。杜若临睡前还在床帐边挂了艾草，被风吹动的时候芬芳四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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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总督。直隶总督。他父亲柳向松下狱之前的职位，也是直隶总督。

“你们是不知道，我之前听说，锦秀戏园里曾经……”李叶儿认真回忆了起来。

……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。柳方洲认真思索着。

再睁开眼睛回到了南都胜日茶楼三楼的客房，他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。

杜若急忙摸了扇子给他扇风。芭蕉叶的扇子，扇风时带起他手腕上的红绳也一摇一晃。

“以为你们就安逸了？”李叶儿存心吓唬人似的，脸色都严峻了些，“也有阔太太要姘男戏角儿的事呢。”

远远有胡琴的声音。仍然是柳府三进院落里的古戏台，挂着颜色整齐的帘布。这座私家院落里的戏台虽然不大，也够柳方洲连翻几个跟头。

母亲抱着最小的弟弟站在连廊里，努嘴逗弄架上的鹦鹉。大哥站在台下忧心地张着胳膊，似乎在担心台上正兴冲冲表演着的兰之。

“……师哥，师哥。”

“……”

看唷。母亲又笑着指，你二哥是要演“金翅大鹏”呢！和这鹦鹉一般的神气。

“真让人气闷。”项正典重重地叹气，“小叶子你可要和李玉师父讲好了——别轻易许了人家！”

他看了眼杜若，杜若圆睁眼睛全神贯注听着，也抬起眼睛看了眼柳方洲。

窗户下面透出一点晨光，照着坐在床边的杜若瞳眸明亮。

被扭断喉咙的鹦鹉嘶声学语，尖喙随之被折断。

“能不能找家报社登个说明？本来就没影的事。”

“我倒是想起来，演《凤仪亭》那天，包厢门口就有石家的家仆和官兵。”项正典捏住拳头，“我只当是有高官富绅来看戏——现在想想，八成也是来打听洪珠师父下落的。”

“我在这里呢。”杜若又是轻轻说，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。

柳方洲猛然坐了起来，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。

“做了不好的梦。”柳方洲回握住杜若的手，开口时声音沙哑，“把你吵醒了？”

闹到后半夜，才各自梳洗睡下。杜若前一天本来就睡得少，等柳方洲洗过澡回到卧间，他已经蒙着被单睡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