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眼，昏昏沉沉中手里的和离书压在她手心，叫她抬不起手臂。

有人捧着衣裙笑意盈盈走上前，“公子难得来一次，今日可真是大喜的日子！”

忽远忽近，林笙笙听得不真切，她缓缓睁开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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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蔻在身后捧着裙子问道：“姑娘，可要现在就穿上？”

也好。

雪中春信，已经太久没闻过了。

“姑娘，您这是睡糊涂了？”

匆忙脚步声伴着佩兰撕心裂肺的嚎哭中，林笙笙撒开手中和离书，彻底失去力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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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绣并蒂缠枝插屏边是六角花几，一株幽兰含苞待放，杉木笥上垂着一件樱草色留仙裙，是她少年时爱穿的样式。

大婚当日，谢辞昼与她划清界限拂袖离去，再也没见过她，可是后来不知怎么，忽然有一天要来棠梨居歇息。

三年了，该罢休了。

罢了，谢辞昼不会来。

面无表情转过头，林笙笙皱眉暗叹，好巧不巧，竟然是今天！

猛然转身，翻起一阵水花，佩兰连忙重新拿起帕子擦林笙笙的头发。

林笙笙喜不自胜，早早准备起来，这件裙子便是她费尽心力挑选的。

很可惜，晚了点，是在与谢辞昼成婚后。

她身形微动，浴桶里泛起涟漪，水波微漾推着各色花瓣忽远忽近，香气四溢。

白蔻？白蔻不是两年前便放出去嫁人了么？

原来从前的自己是这模样。

她擅香道，少年时得知谢辞昼独爱雪中春信，便日日熏此香，以求得他青眼。

肌骨莹润，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，一片鲜红花瓣顺着细腻的手腕滑落，不是病了一个多月的模样

“姑娘，天色已晚，出浴吧。”

林家已然败落，谢辞昼于这桩婚事本就是将就，如今既遣人送了和离书来，又怎么会来见她最后一面？

时间不对、事情不对、心情不对，哪里都不对……

“佩兰，香丸没了，再添点。”

林笙笙深吸一口气，幽凉清冷，若雪中寒梅，房中丝丝缕缕绕着的是雪中春信。

林笙笙站起身，随意披上一件衣裳来到镜前，镜中人气色红润，眉眼纯净天真，嘴角习惯含着笑意，墨发垂坠身后，衬得身段婀娜。

可是到了后来，她困于后院，有时候一连几个月也见不到他一面，渐渐地，也就不熏香了。

自少年相识，林笙笙待他若微星捧月，如飞蛾扑火，可终究未得他正眼相待。

佩兰歪头看了看，林笙笙一双杏眼清澈纯净，樱唇水润饱满，黛眉微颦，表情有些无措，像一位误入凡尘的仙子。

这是她与谢辞昼圆房那日穿的裙子。

林笙笙怔愣间举起泡在水中的手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。

所以现在是

她又活过来了！

林笙笙浸在热水中，水汽氤氲花香缭绕，她听着熟悉的声音。

“这浣花锦可是姑娘精挑细选的，小心着点熏，别靠得太近。”

“我给姑娘绞头发呢，叫白蔻去。”

看着丫鬟拎起的衣裙，是一件妃色浣花锦罗裙，无数回忆顷刻回笼。

“姑娘？姑娘？可是哪里不对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