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穆往前一步搀扶，舒仪正好抬起身体，目光短暂交错的一霎，他温和道：“昨日在宗正府的，是你。”

“是谁？”

“你太小觑沈璧，他需要的是盟友，更甚于一个妻子。”舒仪淡淡道。

舒轩对上她的目光：“我说错了？”

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高门世家那套不谈钱的做派，经史子集是大道，经商就是小道？不管是高门还是市井，哪家能短了银两。沈家在风口蛰伏起来，保存实力，到时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，都是要用钱的，还能少了他们家。”

丫鬟送上茶水，舒仪亲自奉到他的面前。

舒轩扬了一下眉，道：“可他们还是有最大一个缺点，商人重利，不值得信赖，从今往后，他们家不再会再有真正的同盟，因为谁也猜不到他们会在何时背叛，或许是陷入困境，或者是有更大的利益。”

舒仪沉默，于是他立刻就知道答案。

两人对视，舒仪道：“你回房不要出来。”

舒轩知道这是隐瞒行踪的意思，在舒家都要如此谨慎，只能说明舒仪十分慎重，更甚者，是警惕。

见面安排在正堂，下人引着人从抄手游廊走来，舒仪朝外张望，看见郑穆徐徐走进堂间，晨曦映在他的背后，让人看不清神色，唯有目光和煦更胜以往。

舒仪的心提了一下，想到他在德王面前说过的话，郑衍消失在火中的场景就浮现在脑海，从宗正府回来以后，她总是反复想起，一整夜都没有真正入睡。

舒仪道：“听我的，这件事十分重要。”

书房外有下人来报，门外有人求见。

郑穆微微笑了一下，糅合着了解，安抚，嘲弄等等复杂的情绪，最后都化为包容，“不过是年轻人争风吃醋的把戏。”

“当舍就舍，不计损失，商贾之家也有过人之处。”舒仪评论。

“有什么盟友比婚姻更为牢靠，”郑穆道，“世家相交，首论婚姻，唯有这样才让双方坚信不会背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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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仪没有和他争论这个话题，而是说：“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，他是德王的亲信，做什么都不会让我意外。”

郑穆道：“我让你感到意外了？”

舒仪身体微微一僵，舒轩皱眉。

“安阳郡王。”

“先帝……”她开口说了一句，语气飘忽，却没有接着说下去——大概害怕答案太过可怕，远超她的想象。

舒仪听他这番言论颇有几分意外，眨了眨眼，眸光里流转着笑意。

“你从小就在舒家受教育长大，我以为，皇城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你难以接受。”郑穆缓缓开口，“王佐之家，早就应该见惯京城最阴暗的伎俩。”

舒轩冷哼，满是不屑，“商贾之家。”

成这样，先帝驾崩，皇城烧了一半，德王病重不起，宗正府和朝臣也都是乱糟糟的。”

郑穆顺着她的手臂而上，目光游离在她的眉眼之间的拘谨，“沈璧就是这个目的？让你疏远我？”

舒仪却道：“他们可没乱，该做什么心里都清楚的很，各自都找到退路了。就连沈阀，表面没动，实际上已经把德王撇开。”

“都是些商业伎俩，哪值得推崇。”

“恰恰相反，刚才那些话若是大哥或是三哥说都不稀奇。”舒仪感叹道，“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。”

“拜见郡王。”舒仪行礼。

他自幼和舒仪相伴，知道郑穆对她的意义非同一般，不免有些惊疑，“姐姐？”

郑穆看她一眼，收敛唇边的微笑，道：“我的父王也曾是个最受宠的皇子，他喜欢游猎，在皇城中也肆意纵马，可最后登上皇位的是英宗，他来到封地，除了处理公务，唯一不曾改过的爱好就是狩猎。直到从王府里搜出谋反的信件和弓箭玄甲。他没有谋反的

听到夸奖舒轩心中浮起高兴，可“独当一面”四个字带来的感受有些复杂，他手扶在卧榻旁动了动，想要去牵舒仪的手，对上舒仪清冷的目光，他没有动。

舒仪道：“他说让我见识一下以前不曾看见的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