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衍明明什么都没说，最后被训斥的依旧是他。他冲阿游大发雷霆，我的事不用你管，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。

因为贺东篱盯着厨房里，房东小姐临时买的一束百合，没来得及插瓶呢，就搁在水果台盆的那一小池活水里，她出了出神，转头就朝邹衍道，她喜欢这里，她决定租下了。

面面相觑后，贺东篱觉得宗墀那家伙虽然背调人该死，但她愿意担保他的品行，宗墀绝不屑这些下作的搞人方式，他就是去打劫都得站在高山上。于是，还是替他瞒下这一段了，“总之，那吻照和周日的约饭时间线对不上。”

周日那晚，包厢里的吵架，贺东篱太熟悉了。那几近想逃离的邹衍，就是当初的贺东篱。眷念着的人，疑心或是猜忌，这才是最剜心的，偏偏冯千绪越口不择言的时候，也最读懂了邹衍。

贺东篱其实猜到了，但这不是重点，“重点是，邹衍，你不是那种人，我知道。”

“你还是很在乎你的家人，你父亲对你的期望，以及没了你哥哥，你更要替他活一点他想活到的地方。”贺东篱试着共情道，“不然，你早不干这行了，我知道的，更不会瞒着家里去帮冯小姐。”

“嗯，那吻照是真的。”

好友一面心疼邹游的亡故，一面也心疼阿衍这些年活在哥哥的阴影下。可是她知道，他是爱阿游的。他再记恨父母的偏爱，从来没想过阿游会死。

“你那晚提前走了。”

邹游是他们圈子里最负盛名的才子，带着些轻微的孤僻与不合群，但是门门通又门门精。说起冷笑话来，你能感受到他真的很努力地跟你沟通了。

邹衍嫌弃她，“你真的和邹游一样呆，我跟你讲。”贺东篱与邹游同为法语八年制的校友，同样的爱隐匿在热闹里但又轻微的不合群，同样爱吃红豆馅的白脱面包，同样的持针打结手法，同样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的不内耗人格……

邹衍转头朝好友示意，我说什么来着的。

贺东篱，什么调侃的话都没有，大概就是阿衍说对方像邹游，给她魔怔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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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衍喝到上头且萎靡了，才试着朝“阿游”真心话，“人死不能复生，正如我和璐璐的分手，这些年，她越走越远，

“不想说。”

贺东篱不快，指责邹衍，“虽然事关你哥哥且死者为大，但是你说我呆，我不可能会开心的，我告诉你！”

她（他）知道他（她）不爱别人，偏偏，又无法留住他（她）。

酒吧里，贺东篱舍命陪君子点了杯鸡尾酒，守着别人的心思，不敢说，更不敢问。

兄弟俩出事前大吵了一架，理由是邹游为阿衍跟父母争辩，阿衍不想学医，我不懂，不想怎么就错了，怎么就辱灭你们了！

邹衍偏头来看贺东篱，“误会？你怎么知道就是误会呢？”

“我知道，但是……”

邹母口不择言的一句，死的怎么不是你。成了邹衍怎么也拔不掉的一根刺。

邹衍笑闷了口酒，赦免她的样子，“你要说什么，尽管说吧。当今天是我的罹难日。”

至此，邹家的月亮泯灭了。

“……”

那阵子，阿衍几乎自责抑郁到脱了相。他与冯千绪的事，被他妈妈知道后，更是诛心地怪他，怪他和他爸爸一个德性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。

邹衍也因为哥哥的过世，被母亲逼着和冯千绪断崖式分手。

这种人并不惧怕孤独，应了那句话，灵魂丰盈者，独行亦如众。

“那被人误会是男小三也无所谓了？”

他在大四与好友结伴出游的途中意外车祸去世了。

一语成谶，邹游最后只管好了自己。

贺东篱听他这样咒自己，连忙要他摸木头。替他呸，呸完才坦然，“你早该跟我说说你哥哥的事的。”

“你们？”邹衍替贺东篱重复，片刻，仿佛附和着说，“也许放消息出来的人，正是因为知道宗墀不好惹，所以裁掉了。”

邹衍一下睁大些眼睛看贺东篱，后者才意识到说漏嘴了，连忙改口，“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哪种人？”

邹衍与冯千绪干净利落地分了手，之后的六七年里，大家都不怎么看到他有个笑脸。这回，领着他的同事来看房子，好友看得出，他是轻松快乐的。

“况且，也不是你们二人密会啊，明明还有我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