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熟悉的声音急切响起，她的视野终于恢复。

倘若她在哭，一定是难受到了极点。

无月之夜 他还是走了。

从此以后，李家的仇恨，沈家来背负。

不然，千墟怎会将一切知道的如此清楚？倘若是贺兰烬所做, 当初见面时他就会用这招来离间她和沈长异，绝不会到死也没提起过此事。

她伸出手，却在虚无中抓到了一片衣角。

（五十九）

沈康年跟在他身后赶到，望着软榻上的李商陆，强忍住泪水，将房门关紧。

她还活着。

商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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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商陆木然地立在虚无中，眼前仍不断浮现爹娘死去的那一幕。

软榻上，李商陆安静睡着，疹子已经不见，高热也褪去了。

他整个人打垮，直到沈康年用力打了他一掌。

红疹如同潮水般覆盖蔓延至全身，头昏脑热，李商陆瘫倒在地，眼前模糊不清。

商陆还活着。

可没想到，贺兰烬竟然自大到认为沈长异是个随手便能杀掉的修士，就像他以前杀掉的那些废物修士一样。

“是他引来了魔修，是他那日直到夜半才迟迟归来，但凡早一点回来，你的家人便会活下来, 甚至沈长异到最后都没能除掉你的仇人，真是没用。”

周遭的场景如同云开雾散般消退, 李商陆冷得发颤，脑海一片空白。

商陆……

“沈长异，此事永远不能告诉商陆，这是……世叔的遗言。哪怕到死那日，你不能说。”

“就算你知道真相，也永远出不去了。”千墟淡笑着道，“李商陆，在幻境里好好享受你的余生吧。”

沈康年捂住心口，闭了闭眼，低声道，

商陆不愿嫁入沈家，他们便将商陆当做自己的女儿养育。

他的确散播了些许传言，让沈长异误以为贺兰烬就是当年害死李沈两家的魔修。

“为世叔和叔母收殓尸身。”

温暖的、带着皂角清香的怀抱，李商陆怔怔看着他，眼泪不自觉地自腮边滚落。

沈长异跪在他身边，缓缓叩首。

话音落下，千墟的身影骤然消失。

他毫不在意地跟沈长异承认了此事是他所做，结果被砍到只剩一缕残魂逃走——刚好，当年千墟也正是被沈长异杀到只剩一缕残魂逃走。

“可怜你的爹娘，死得当真悲惨，倘若他们没有跟沈家牵扯上关系，现在恐怕还活得好好的, 一家人生活在那座小城里, 你依旧是那个被爹娘宠爱的孩子……”千墟颇为怜悯似的望着她，低声道，“我实在不忍你一直被沈长异蒙在鼓里，所以才创造这个幻境, 你可以永远在这幻境里生活下去, 和你的爹娘一起。”

李寒烨惊慌失措揽着她，发现她身上大片红疹，焦急地喊着，“芙儿快来，商陆身上红得跟猴屁股似的！”

“殊和，今日是你的及冠之日，你要记得今日发生的一切。不要责怪自己，更不要怨恨自己。努力修炼，直到为我们报仇雪恨之前，一日也不要停下来。”

“嗯？”千墟垂眸望向她，低笑了声，“你还算聪明些，没有魔尊那么蠢。”

而不是，被魔修扭断了全身的骨头。

沈长异如同行尸走肉般从地上爬起来，冲进了李家。

指尖触碰到她的泪水，李寒烨心头一悸，从小到大商陆都很少会哭，她是个从树上摔下来揉揉屁股就没事的野丫头，哪怕跟比她大几岁的男孩打架被推进泥坑也从没哭过。

沈长异脱力地用那把沾满鲜血的剑撑住身体，泪从下颌滑落。

千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，如同循循善诱的恶鬼，

“芙儿、芙儿！”

下一刻，李商陆手臂忽然发痒，她挽起袖子，身上竟开始出现大片的红疹，衣服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幻境里她穿的那身赭色罗衣。

同样的事情恰巧发生了两次，贺兰烬就这样成为了千墟的替死鬼。

李寒烨紧紧抓住了她的手，将李商陆抱进了怀里。

“商陆！”

只是，恐怕他们也将不久于人世，届时便只剩下这两个孩子了。

他跪在了李寒烨与江芙的身前，沉重叩首，

“都看到了？如果不是沈长异, 你的家人本不会死。”

闻言, 李商陆终于有了些许反应，她偏过头，缓缓看向千墟, “那个魔修，是你。”

他咳出一口血，攥住沈长异的领子，“去找商陆！”

“长异，明白。”

商陆的爹娘，是得急病在睡梦中死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