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卿安竟从中感到一股无言的安心，似乎师尊仍站在她这边，与她融为一体。

眼前是一片烟粉衣角，虚虚晃动，祝卿安此时思绪软乱，各种旧事来回闪烁，想到的竟是许久前她刚被越尔捡回来那两年，师尊会一直守着她泡药浴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想起祝卿安刚去学堂那阵，白日不在峰上，少了许多人气，她便试图把贪欢叫来陪自个聊天解闷，却总不得趣。

但那时师尊穿的不是这样一身，好像是件郁金襦裙？

死死攥在手心。

她缓抬头，还与越尔对视，想再喊一喊那道说过许多年的称谓，墨发女人眸光悲悯，眼下红痣温柔，熟悉同她日夜所见那般。

为什么不能直接一开始就拒绝她呢？

手上却毫不犹豫贯穿了她的丹田。

看见小徒儿这样都仍清澈的眉眼。

祝卿安想问的许多，但都说不出来，只能呕出一口又一口的血，只能看着这个女人轻而易举粉碎阿娘留给自己的唯一念头。

她怕这女人看着那张脸心软。

气逸散，愈发给这些作乱的锁链和乐音助威。

只能出声提醒，“越尔？”

她似乎到底是不想恨这个女人，也可能恨，但情绪不能及时上泛，被多年的孺慕压住，抬眼也只有沉重痛苦之下的空茫与疑惑。

她边咳血边质问，可惜没能得到女人的回答，唯有丹田处灵根被捏碎之痛传过全身。

为什么不让她修炼，为什么要阻止她结丹？

连身上的疼也没那么强烈了。

她尚还记得师尊在前，心底早已绝望，可身子还相信这人，嗬嗬嘶气，仰脸去看，眼中被血与泪浸透，再看不出是哀求还是恨意。

血污沾染了这小块衣料，也如她现在一般脏，一般狼狈。

掐诀的手承受不住颤抖起来。

纬帘后的水倦云蹙了蹙眉，虽说她也有些于心不忍，但阵法开启后不能停下，不然她们三个都会被反噬，那个小姑娘也必死无疑。

越尔背脊抖了抖，低声回，“我心里有数。”

祝卿安脑中紧弦猛然崩断，呕出一大口血来，那些恨意终于突破迷茫冲出，血眸染上怒意。

大抵是悲戚吧。

她不太能想清了，光维持神魂不被打散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心神，祝卿安用最后一丝力气，抬手将那片衣角攥住。

越尔看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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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终于舍得抬脚，艰难走下长阶，款款行至祝卿安面前。

疼，好疼……

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悲恨，又或是她的样子实在凄惨，越尔难再继续，手稍稍停顿，不自主又想到养这孩子那些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