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广寒的眼底已是血腥一片，可或许正因到了最后，他反而隐隐有了一丝回光返照的力气。

慕广寒心里苦笑。

如果可以，他多想最后再摸一摸燕止的脸颊，流连抚过那优雅的唇，蹭一蹭眼角淡淡的红。

是梦吗？是在儿时孤冷的月华宫中，无数次想象，让他已分不清真实与幻象？

彼此不见，各自逍遥。

为什么，他记得曾经走上过这条献祭之路。

可他真正挣扎着抬起手指，却只指向了祭塔的方向。而说出口的，破碎没入风声的，只有一句“你一定能，保护好……”

如果是那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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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护好我们那么多年拼尽全力捍卫的亲人战友、家园百姓。

可为什么，他会记得这些。

其上细碎的鎏金点缀，亦是记忆里圣洁的玉色辉光。

燕止，你一定能保护好南越的安定，西凉的繁荣。

尽管短暂。可他随时闭上眼睛，都还能想起乌城水乡的朵朵莲灯的璀璨，西凉水祭塔一片黑暗中的气息交缠，北幽山中落下的红色盖头时的心花怒放。还有儿时月华城下的点点萤火。

一下，又一下。

“一切……交给……你了……”

……

许是因为他再一次跌入了黑暗，周遭又都是轻飘飘的幻影和小声的嘈杂。他整个人沉浮在一片痛海，时而清醒，时而所有的场景又与过往记忆混沌交错、分辨不清。

怎么可能，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些。

祭塔里，仍旧还是那冷硬的白玉砖。他此刻浑浑噩噩被抱着走上回转的阶梯，耳边回想着熟悉的、那冰冷肃穆的声音。

月下祭塔，皎皎穹茕。

可是。

很多很多，都还来不及跟他说。

甚至记得祭台之下那一潭清泉的冰冷刺骨，记得天火灼烧在身上那噬骨焚心的痛。

他还想说最后一些温柔缱绻的话作为告别。

那是他人生第一次，对“一生一世”有了具体的想象。

慕广寒想，他应该还是会毫不犹豫一头扎进这不幸的命运。

可是。

如果是那样，是不是也好？无苦无痛，无相思之扰，无离别之苦，没有痛彻心扉的不甘与不舍。

程。或许两人会在落日的沙漠上擦身而过，在雪夜的破庙里点燃对方熄灭的篝火。

可是，倘若真的能够重头来过。

很多。

虽然大概，这力气只够动一动手指，说一两句破碎的话。

祭塔的大门，仍是记忆中的模样。

慕广寒没有听到燕止的回答。

还有太多太多未尽之言，喜欢，依恋，舍不得。还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