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此刻真的见到了，却是在一个寻常的下午，一间普通的咖啡厅，进进出出的顾客里，他意外地出现。

他靠着椅背，是一个疏离的动作。一只手放在桌上，无意地摸着桌面，最后还是握住杯子。

“这里有人吗？”他的声音冷漠得像在问一个陌生人。

她连连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
门吱呀一声被推开，又有人进来了，紧接着机器运作起来，她不经意地抬头一看，吧台前站着一位等餐的顾客，身量修长，脖子上系着一条厚实的黑白格围巾。

他啧了一声：“开玩笑，你这个级别还要工资？当然是年底分红。”

贺加贝问：“工资呢？”

“我不是说现在，但反正早晚有这一天，我就当你答应了。”他又看看贺加贝，“你也是，你可以重回本行，做我们机构的cfo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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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便继续用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看着她。

贺加贝也回过神，匆匆打开电脑，双手在键盘上忙碌地敲击着，屏幕上出现一堆语句不通的文字，余光看到他目不斜视地往门口走去。

他忽然想起什么：“你男朋友呢？怎么没带他来？”

贺加贝被他的眼神钉住。

他不想见到自己。

正赶上两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，陪读的家长进进出出，咖啡机嗡嗡的工作声没有停过，贺加贝忘带耳塞，始终无法专注，索性埋头看手机。过了会儿，耳畔渐渐安静下来，偶尔响起低声的交谈。

孟元正大笑，而后感慨道：“真好啊，我们三个又凑到一起了。”

贺加贝扯了下嘴角：“分手了。”

这也算是意料之中。她选择那样的离开方式，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。

她终于能坦然地说出那两个字。

她想过会再见张弛，模糊地觉得是在一个很正式的场合，她会很寻常地和他交谈几句，或者只是大方地笑一笑，又或者装作没看到，和他擦肩而过。

舒琰头脑清醒地问：“你才刚来这儿，生源从哪里来？”

而她根本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。

张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，直到店员叫他，他才回头取咖啡。

面前的椅子忽然被拉开，外带的咖啡纸杯落在木质桌面上，发出一声轻微的咚。贺加贝循声抬头，张弛已经坐下了。

想到张弛，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。她刻意不想他，把回忆的束口袋牢牢扎紧，然后时间慢慢撑开一个小口子，过往才一点点钻出来。再想到那些画面，心口像被针刺似的，不是剧痛，而是一种细细密密的难受，叫人笑不出来，也哭不出来。

贺加贝也想，真好啊，有些东西失去了，但幸运的是，有些又回来了。

这年的最后一天，孟元正和舒琰去上课，贺加贝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写稿子，等他们下课一起去跨年。

贺加贝想，真巧，她给张弛买过同款。

他瘦了很多，眼窝凹进去，小半张脸被围巾遮住，她竟有种那条围巾大了一码的感觉。和他比起来，自己简直过得太好了。贺加贝觉得眼睛很干涩。

她又抬头，想再看眼那条围巾，没想到和围巾的主人打了个照面——

屈，她坐到她身边，想了想说：“可是我还租不起对面大平层。这样好了，孟元正马上不是要来吗，他租房肯定大手笔，我们去打劫他！”

孟元正一听说她们要和自己合租，很爽快地答应了，并且他还有另外的算盘。因为和舒琰是同行，所以一见面就劝说她和自己一起单干。

舒琰也看向她。

贺加贝直接戳穿：“意思是让我给你白打工对吧？”

他也是等咖啡无聊才四处张望，视线从她脸上飞过，然后意识到什么，迅速地重新看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