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求你别拉黑。”

这个时间点很晚，而门铃持续时间很长。

程荔缘站在过道那，看见董芳君眼睛通红，披肩下面衣服单薄，像是从家里匆匆离开，随便套了件上去。

她从来没见过董芳君这个样子。

程揽英听了也就没放在心上，笑着说，“从小到大都一个班的，用你姥爷的话来说叫光腚娃娃，电视剧里面叫那什么，竹马青梅，吵架不许隔夜啊。”

“……我回去写作业了。”

“我头流血了，我头好痛。”

程荔缘记忆中，董芳君不管什么场合都拾掇得很好，一直是学术风打扮，五官底子出众，骨相隐约一丝艳秾，眼镜和短发都压不住。

心跳很重，她想到在甘霸原车上发现的口红，她之后告诉过程揽英。

“秘书打给我的，他用东西砸了岑岑脑袋，出血了，老刘护着岑岑，”董芳君气得浑身发抖，声音尖锐拔高，“他明明知道甘衡滑雪出过事！他怎么敢！”

才生出了甘衡这样青出于蓝的美貌。

董芳君年轻时是杭山大学出名的才女加美女，小时候程揽英经常跟她说，“你董阿姨大学时跟一朵红玫瑰似的，追她的人特别多。”

老刘是甘衡家的司机，干了很多年，程荔缘小时候第一次去甘衡家就见过他。

每个未接电话都持续一分钟才自动挂断。

程荔缘顿了顿：“没有啊，怎么了。”

“别拉黑我好不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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诉过苦。

“谁？”

她妈妈在生活阳台忙，看见她出来从冰箱里拿东西，想起了什么，“你和岑岑没闹什么不愉快吧。”

她微信拉黑了他，忘了拉黑他手机号。

她妈妈定睛看了她两秒，点点头：“那你跟在我们后面，不要说话。”

听了十来秒，董芳君脸色变了，从伤心变为极度的愤怒。

全是甘衡打来的未接电话。她手机刚刚静音了，没接到。

“多个小孩子看着，甘叔叔不会再动手，你是董阿姨的闺蜜，立场不一样。”

程揽英把门打开，很诧异，“芳芳？……怎么回事，快进来。”

程荔缘悄悄走进去：“我也一起去。”

她望向飞速倒退的流线霓虹，冷风灌入脖颈，感觉生活一小角渐渐暴露了真容。

“我跟你一起去，等下。”她妈妈拿了钥匙和手机，冲到卧室换衣服。

“甘霸原出轨了。”董芳君声音平静沙哑，捏紧程揽英递给她的抽纸。

前几天的没有交集，好像碎锡纸一样不堪久用，真实想法满满当当直逼到她眼前，手机不小心砸在了膝盖上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等等！他为什么打孩子？”程揽英又震惊又着急。

程荔缘一无所知。

程揽英自己就是做相关咨询的，知道外人不能干预这种事情，哪怕是至亲好友。

“甘霸原打了孩子！”她霍地站起身，快速拿起包。

离婚前最憔悴狼狈那段时间，程揽英也从没在程荔缘面前掉过眼泪，

门铃突然响起。

甘衡给她发了很多短信。

光是文字耳边都自动浮荡起他的声音，轻柔但沉底，像无望的池塘。

“你去？”程揽英边穿外套边愕然转头。

她们说了几分钟，声音太低，程荔缘听得不真切。

她忙着写作业，还要应付月考，家里、学校、校外吃中午饭，每天三点一线很规律。

程荔缘这才得空查看手机，大拇指解锁，消息提示瞬间一条条弹出，铺满屏幕。

“董阿姨上次问我，甘衡来跟你道歉没。”

他们家车送去保养了，程揽英另外叫了个车，路上一直安慰董芳君。

“别不理我。”

手指动了动，她几乎想直接叫救护车，然后报警。

除了吐吐黑水，倒也不敢做别的。

她伸手把董芳君拉了进来，揽着人一路走到沙发，让人坐下，过去倒茶。

这之前，程荔缘从未把甘霸原和家暴联系在一起。

“没事，我去看看。”程揽英走过去，屏幕上，一个裹着开司米大披肩的女人站在门外。

两个女人还在说话，程揽英脸色凝重地倾听着，董芳君的手机突然响起，她看了一眼屏幕就扔了，程揽英劝住了，大概是担心有急事，电话第二次响起时，董芳君接了。

“……忘了，就是些小事，不用道歉。”

“别让我找不到你”“我流了好多血”重复了很多次，深深刺入虹膜。程荔缘意识到他之前的没有反应是强撑假装的。

现在董芳君坐在那，头一回有了年龄感，没注意到程荔缘，程荔缘退回走廊转角，知道董芳君不会愿意让小辈看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