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烛愣了一下，很轻地摇摇头，把小包袱里的东西给她看。

晏烛摇摇头，走过去将她身上的缚仙索解开，说：“娘，我的书看完了。”

晏烛皱着脸，他讨厌那些永远喝不完的药，但他不敢说不，只能端起碗，憋着气一小口小一口地抿着。

等他将药喝完，娘亲也恢复了。

除了师兄师姐，没人要和他玩。

怕这住着一个疯女人的房子。

从那之后，他娘就变了。

晏烛摇摇头。

等着。

侍女们想拦，但她们修为低微，根本拦不住，只能去求助。

晏烛想不起来了，但他知道事情没有任何改变，甚至让他爹学乖了。

很快外面就开始传，说晏追云因生产境界跌落，大受打击，疯了，闻掌门担心妻子伤人，在葳蕤峰上下了禁制，不让她离开。

他不让自己得意的小“儿子”见师娘，不让他跟师娘培养哪怕一丁点感情，两人除了逢年过节的请安，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。

他也出不去，爹不让他乱跑。

好的时候，他娘对他很温柔，会抱着他睡，给他唱小曲，教他念书识字。

晏烛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，知道他娘又犯病了。

他们都说母子连心，她不过是病了，不该从她身边夺走她的孩子。

“你不跟其他人玩去吗？”晏追云问他。

他娘是世上最疼他的人。

虽然小师兄不会笑，也不爱说话，像块木头一样，但他说话小师兄会听，他想要什么，小师兄都会想办法帮他找来。

她无法违背誓言，也压不住心魔，起初还有人愿意听她说，但在亲眼目睹她怎么残害幼子时便都不再信她半个字。

他艰难地去掰她的手，但那点力道就像蜉蝣撼树，直到侍女拿来缚仙索将她禁锢住，晏烛才又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。

等得逐渐有些不耐烦。

不好的时候，她就像恶鬼，会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，说他跟他爹一样。

晏追云看着身上的缚仙索，便明白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，眼泪开始往下落：“小烛，小烛，是娘不好，你不要生气。”

昔日意气风发的青莲仙子已经消失了，只剩下一只被人割掉喉舌的鸟。

晏烛不知道闻肃尘是怎么想的，但随着年纪一点点增长，他已经明白了他娘不是疯子。

他其实挺喜欢小师兄的。

他让小“儿子”记住，他师娘是个疯子，会伤害他，要离她远一点。

他重重喘着气，看着被缚仙索困住但依旧还在叫嚷着让他去死的娘亲，默默将被打翻的碗捡起来，递给侍女：“重新帮我倒一碗。”

难道真的没有人察觉不对吗？

但没有一个人想过将晏烛从她身边带走。

晏烛便捧着新的书坐到一边去了。

“听话，把药吃了。”晏追云哄着不愿意吃药的儿子，声音温柔得像水，“吃了，我们小烛才能长命百岁。”

晏追云无法辩解。

他更不敢让师兄师姐来，因为娘亲不喜欢他们，尤其不喜欢小师兄。

她越发疯魔了。

他们都害怕。

他曾亲耳听见师姐师兄问师父为什么那么对待师娘，他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？

“不准和他走太近！！”晏追云抱着晏烛，看闻肃尘的眼神里满是慌张，她大声驱赶着闻肃尘，直到看着闻肃尘离开了，她才低头去看怀里的孩子，轻声问他，“没事吧？他有没有伤害你？”

晏追云在旁边看着，等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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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时的晏烛不明白，但长大后他再去看这一幕，却忽然明白，是他爹不想管，所以其他人便也跟着不管。

晏烛怕她。

里头是一套法衣，其上覆着流光，像是天上的彩虹纺成，又织入了防御的阵法，漂亮又实用。

晏烛再一次从闻肃尘手里接过小包袱时，晏追云忽然冲上来一把将闻肃尘推到了地上。

他总是这样，不爱说话，也不爱动，随便给本书就能坐上一天，安静得晏追云有时候都会忘了他还在。

晏追云愣了一下，旋即脸上泛起温柔的笑：“好，娘这就去给你拿新的。”

“不想喝就别喝！”她忽然伸手打掉了晏烛手中的碗，扑上去掐住晏烛细瘦的脖子，声音带着尖锐的恨意，“不想活就去死！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！！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至此！！”

等着。

还是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