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官员的德行名声,在大宪朝是首重。放在以往的朝廷,只要有皇帝的宠信,比如蔡京这种被百姓切齿痛恨的,依然做他的太师宰相,因为有皇帝的宠信。但在大宪朝不可能,只要你德行有亏,或在民间的名声不好,即使皇帝信任你的能力,或者宰执器重你的能力,最高也只能做到寺、监的第贰长官,不可能成为主官,入堂参知政事那就更不用想了。
这些原因,范成大当然不会仔细说给路西德听,但主要的说明白了。
除了御史、谏官外,还有尚书省的观风访察使,直接隶属政事堂,这些访察使都是任命的年轻气盛的进士,头角峥嵘着呢,才不管你什么官什么关系,风闻了、查到了,上本参你不含糊!
还有民间报纸,没准被哪家记者捉住了大书特书,或者被打的平民将事情捅给报社,报纸的铁笔写死你!——以权势压下去?京城各大报社中,背景硬的不下十来家,你能封杀完?就算你的关系攀上帝国首相,也敢批了你,程学的和温学的更会连首相一起骂!“民声舆论”,在大宪朝比什么都厉害!
路西德犀利道:“法律只是文字。你们的士有权势。”
还有吏部,官员的考绩中,“德”的大项就有“齐家”之条,儿子在外殴打欺凌百姓,那就是“齐家有失”,考课中“德”被记上一笔,这位官员的前途多半无亮了——这就是坑爹,如今士大夫官员们最怕的就有两样:一是娶了个坑夫的猪队友,二是养出个坑爹的熊孩子。
范成大道:“读儒经、修道德的士,做不出殴打平民的事。即使无德之士,也不敢在街上公然殴打平民,被武安军巡行抓住,即使殴打没有致伤也要送入长杭府罚铜赔偿,罚铜尚是小事,但引来舆论的谴责就是大事了。”
其他公众场合,平民对官员和士行屈身礼,但不跪。当然,如果是签了雇工契约的仆人冒犯了主人,主人有权体罚,但打残、打死也是触犯法律的。——这些车夫是身份自由的平民,他们对士恭敬,但不必畏惧。”
这也是
路西德的祖父和父亲都是科尔瓦多城的*官,作为出身法学世家的贵族学者,他很清楚,公正的法律大不过权势,即使这个帝国士的特权被法律限制或者说削弱了,但平民畏惧的不是法律,而是士的权势——法律是依法论罪,但权势不会跟你论有没有罪,贵族看你不顺眼,你就是有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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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着这些监督,有着这种用官风气,有几个官员敢胡来?至少明面上不敢胡来;对家中子弟的约束当然也紧,至少干坏事别被人逮着。
地方州府的官员是否这么规矩,范成大不敢肯定,但在京城,官员的子弟即使纨绔,那也是纨绔在吃喝玩乐、不求上进上,公然欺负百姓却是不敢的。
一般来讲,随意打骂庶民的士人,还是少见的,除非是官宦之家的纨绔子弟——但是帝京哪家官宦敢让子弟在外胡来败坏名声?御史的本子会参死他!像话本里写的什么高官衙内纵马闹民踏死人,强抢民女,逼债打人……这是当御史眼瞎了还是耳聋了啊?如果御史畏惧强权不作为,谏官会参死他!——论消息灵通,掌着登闻检院的门下谏议院岂会逊于御史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