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往后一跌，在地上抽搐，再也说不出话。

他听过那仁的名字。

居民把楚云飞当神，但他们认识并尊敬的，一直以来都是那仁。

这幅情景，和楚云飞小时所看到的恐怖景象重合。

那仁缓缓说：“我记得你，穿梭在边境，靠投机取巧维生的家伙。”

──杀神。

先是疾驰，接着小跑，最后停顿。

他面无表情，黑色眼瞳如冬夜的冰湖。像是一不满意，就会割取对方的生命，像随意割掉一丛杂草。

楚云飞正要问，却听中央的男人嘶声大吼：“操/他妈，你们这些流着下贱血的婊/子养的，应该全部死光──啊！”

那仁缓缓走过去，眼神冰冷：“你说，谁的血下贱？”

直是连洗澡都想蹲在旁边看。

差别仅在于，当年的施暴者是朱国人，现在则是另一方。

马长嘶扬蹄，往声音的方向奔去。

楚云飞听过别人这么叫那仁，但从未在意，因为他只看过那仁黏着他的一面。

楚云飞看见几个衣着破烂的人，看脸孔是沙民混血，正拿着粗糙棍棒或农具，殴打一个中年男子。他看起来是朱国血统，边境有许多这样的人。

“喀”一声，肋骨断裂。他甚至来不及叫出声，只瘫在地上，惊愕地看着那仁。

眼看那人不死也要被打成半残，“喀锵”一声，弯刀略微出鞘，楚云飞正要一个箭步上前，忽然被拦腰截住。

在这时，他听见微弱的哭喊。

但眼下更加不妙的，还有一件事。

那仁淡淡：“说实话。说给这里的所有人听。”

那仁冷冷的说，弯刀如银月，指着男人。

两块小石头滚到旁边草丛中，明明只是铜板大的石头，却狠狠击伤了他的腹部和喉咙。

他一旦心烦，就想打架。没人和他打架，他就自己遛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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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住手，求你们住手……！要什么都给你们……呜！”

就因为他从火中复活，和古老的传说相应。

男人颤抖半晌，眼眶发红，突然吼道：“你们以为自己很正义？这样搞，弄得这里一片混乱，谁还敢来做生意，最后大

“嘿，我现在只剩你啦。”他拍了拍马头。

02－行人刁斗风沙暗

一声呼啸，马开始小跑，接着奔驰起来。

他反射性一个肘击，半途硬生生停住，自己卡得手肘疼。

这时曙光初现，炊烟已缓缓升起。最后一班轮夜将士向他致意，楚云飞略一点头，纵身上马。

──不妙啊，不妙。

他不信天命，不信神。

村民看见他，眼神发亮，纷纷行礼。楚云飞听得懂一点沙民语，那些人叫那仁“尊敬的大人”。

广阔的荒原上，微枯的草摇曳，草色不断延伸，像没有尽头。这里总是一片平坦，天空像是一座巨大帐篷，完整覆盖这个世界。

那仁：“怎么不说了？像刚才那样，大声说话啊？我生平最恶心的，就是不干不脆，两面三刀的家伙。直接点，说不定给你个痛快。”

“主上。”那仁在他耳边轻声说：“请先稍等。”

沙漠的杀神。

就像他也无法停止思念，曾睡在他身旁的那个人。

－－迷路的人吗？

－－怎么回事？

楚云飞：“你怎么跟来了？！”

他第一次体会到，这个名字，确实属于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。

哭喊就是那男人发出的。

在寂静的清晨，棍棒击打的声音和惨叫声清晰无比。

“说实话。”

那仁向居民点头致意，然后转向男人：“你刚才还想说什么话？一次说完。”

待楚云飞束好发、穿戴整齐走出帐篷，还是心乱如麻，难以平复。

这几天出外操练，众人都在城外搭营。他起得早，还没到晨练的时候，没好意思把人从睡梦中拉出来打架。出于某些他搞不懂的预感，他也不大想找那仁，至少现在不想。

楚云飞认为这不是个好现象。可他无法控制，人的思想和感情单纯却又不可控，他无法让如风的传言停止。

他曾说过会回去，但这次，他又食言了。

男人呛咳着抬头，眼神愤恨，却又挤出卑微的表情：“大人，我们都很尊敬您。”

带着血腥味的弯刀抵在喉咙，男人浑身颤抖。

但对方没有停下来，他们的脸上，带着扭曲的快意。

“现在，给你一个机会。说清楚你们这群家伙脑子在想什么，或许就不杀你。”

是那仁。

男人嘴巴张合，嗫嚅几声仍说不出话，满身冷汗，不知是因为痛还是怕，或两者兼有。

如此而已。

先前裴三告诉他边境的真相和现况，他毅然舍弃守护已久的京城，来到边疆。

他想守护的东西很简单，信念和生命。

──等什么？

这块土地多次被遗弃，但这三年，那仁一直在这里。

但这座城里的所有人，包括荒漠中还未集结的沙民，都将他当成神明降临，引领未来的救世主，眼神充满狂热。

男人无法回答，只能发出痛苦的喘息声。

身旁景色飞速后退，楚云飞一直以来都擅长骑马。他伏低身体，荒原的风刮过身侧，带起猎猎风声。

楚云飞心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