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庭静轻轻挣动了一下，说道：“我明早还有公事，你这样缠着我我睡不着。”

在这凄冷孤寂的雪夜里，漫长回忆，如同千丝万缕的渔网，一层层缠住了江霖。

江霖抬起一条腿，压住顾庭静的下半身，用赤裸的脚摩挲他的小腿，含混不清说道：“我想要了。”

他觉得命运真是捉摸不透，放在两年前，他怎么能想到，有一天，自己会和顾庭静躺在一张床上呢？

他看向窗外，一根空枝犹在颤动，看来是枝头积雪堆得太重，压弯了树枝，继而倾覆坠落。

顾庭静皱了皱眉头，说道：“你在闹什么情绪？”

——陡然间，窗外传来扑簌簌一阵落雪声响。

顾庭静低声说道：“难道我是你的枕头吗？”

江霖从被窝里摸索过去，缓缓用自己的身体覆住他半边身体，然后把头枕在他胸口，侧耳听他心跳的声音。

江霖紧紧搂住顾庭静的胳膊，两条腿松松夹住顾庭静的腿。

被子里传来江霖闷闷的声音，贴着他的胸口说道：“我冷了。”

顾庭静微一沉吟，稍稍能体会到江霖复杂的心境。

只要把心和肉体彻底分开，那么肉体的疼痛永远就不会伤害到他的心。他一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，直到他遇到顾庭静……

他一想到自己原本可能拥有另外一种人生，胸口就难受得喘不过气，所以他强迫自己停止感受这一切。

顾庭静想了想，问道：“你是不是后悔那样对你爸爸了？现在还可以叫停的。”

顾庭静端详着他焦灼的神态。

而韩若冬被放逐到了海外——那一天韩若冬醉酒打电话过来，口口声声说他在澳洲街头看见了江霖，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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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看来，江霖就像一个做错了事、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的小孩。

他看见身上的被子拱起了一团，眯着眼睛问道：“几点了？你要干什么？”

江霖惊醒过来，神思回到了现实。

那一年，江霖高考失利了。

他慢吞吞扭动腰肢，让下身贴住顾庭静的大腿，不断上下磨蹭。

江霖立刻摇头，语气变得十分急促，说道：“我没有后悔，我只是……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。我脑子特别乱，心总是静不下来。一闭上眼睛，各种人和事情就冒了出来，怎么睡也睡不着。”

江霖慢慢低下头，两条胳膊紧紧缠住了他的臂膀。

顾庭静有些无奈，说道：“先前还怕我怕得跟什么似的，碰你一下都发抖，现在怎么又不怕了？”

顾庭静感到胸口传来的压力，渐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，睁开眼睛，窗帘是半开的，外面雪光照得屋内微亮，视野很快恢复清晰。

于是，顾庭静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，说道：“你自己弄出来吧，小声点儿。”

江霖格外渴望人体的温暖，慢慢扭动身体，整个人缩进温暖的被子里，然后悄无声息向顾庭静靠近。

顾庭静在江霖身边睡得十分安稳。

江霖亲手判了亲身父亲无期徒刑，这必定是他从未有过的艰难决定，所以他现在情绪异常紧绷，只要把精力发泄出来，身体累了，人自然就平静了。

顾庭静的睡姿很是平正，一只胳膊放在身侧，一只胳膊随意地放在身上。

江霖忽然抬头看着他，眼神又是慌张，又是恐惧。

顾庭静掀开被子，江霖仰面看向他，一对凤眼异常明亮清澈，白皙面孔在夜色中近乎透明。

窸窸窣窣挨蹭

望报复，还是求而不得化为的厌憎情绪？恐怕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。

江霖眼前一阵恍惚。

他受到了太多家庭方面的干扰，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。学校询问他要不要复读，但江霖知道，那不是他能走的路了。

江霖索性把脸埋进他腋窝，瓮声瓮气说道：“那你把我踢下去吧，你又不是没踢过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