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安静，雪落无声。

雁千山微愣，他下意识猜测：荆陌？

雁千山胸怀天地乾坤，这些破事她都不好意思跟他提。

但除了他，楚若婷找不到人可以尽情倾诉；也唯有他，才能在她怅惘的时候指点迷津。

楚若婷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冽竹叶香，微微回得神，说道：雁前辈，我身上那根天魔血煞腐蚀的肋骨，被人换掉了。

不是。楚若婷耷拉着肩膀，往他方向偏头，你自己搜吧。

只不过比起楚若婷的闲散不羁，他坐姿端正许多。

雁千山凝视着她漆黑清澈的瞳仁，平静不失峻厉地道：前世是前世，当下才是你自己。人生岂能事事如意，望你今后走的每一步，都能随心随性，无愧于心。

雪球被她捏来捏去，她继续郁闷地说：他要去送死，我劝过了，劝不住。若他被林霄风弄死，我倒不必这么纠结。可他活着，被十方商会当个物件似的拿到浮光界拍卖。无论谁将他拍下，他这辈子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
楚若婷站起，朝他清濯的背影大喊：雁前辈，那我要不要去救他啊？草庐里传来雁千山淡薄的声线，你其实心中早有决断，何必问我？

半晌，楚若婷都没只是出来。

怎么了？

所以在她最犹豫的时候，她选择来昆仑墟。

她伸来脑袋，浓密的青丝发髻上，只挽着一根素雅的素钗。

雁千山迟疑片刻，与她并排坐在檐下。

楚若婷闻言，愣愣地盯着自己手。雪球在她掌心化为冰水，指尖都冻得发红。

他看到的哪样？

搜魂结束，楚若婷抓了捧雪，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，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雁前辈，你说我该怎么做？

雁千山不再多言，轻挥青衫广袖，转身走进草庐。

竹叶潇潇，细雪纷纷，楚若婷人已不在。檐阶上却多出一个小雪人，朝他作揖憨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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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若婷。他垂眼，轻轻一叹，对修士来说，重情重义是坏事。

楚若婷将雪搓圆，向他袒露心声，你都看见了，肋骨是他自己非要给我的，我又没逼他！上辈子他对我那么坏，这辈子虽找补了，但要让我轻易原谅，我做不到。恩归恩，怨归怨，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了！

她冷漠但不冷血，冷酷却又不冷情。

我不知道。

他能走到今天，除了天赋和努力，更多的，是他那颗历经千年都无动于衷淡漠的心。

雁千山知晓她对自己信任，心中浅浅欢喜。他弯起嘴角，一抬掌抚上她柔软的发顶。

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。楚若婷苦恼地皱眉。

楚若婷在雪中站立迂久。

可楚若婷不同。

他想说教楚若婷几句，却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。《媚圣诀》以情欲入道，这等修炼功法，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，遑论提出建议指点了。

是被那个谢溯星压在红帐里被迫接受他的肋骨，还是跟游月明在暗无天日的禁闭室里巫山云雨？

楚若婷撇嘴说：我又没重情重义，我只是只是

待看到她的记忆，雁千山弯起的嘴角立刻抿成直线，良久没能言语。

雁千山面若冰霜，目光暗沉的像笔尖上蘸满的墨。

雁千山下完整局残棋，才屋内踱步而出。

雁千山沉默了。

她不知道如何表述，索性让他自己看。

雁千山平复了刚才没由来的负面情绪。他神色缓和下来，沉声问道：还恨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