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满15岁的春月即便面对着阎罗也能笑得灿烂。

怕啊，谁不怕死？难道你不怕吗？

她不敢。

她很想大声反问青年，但长时间的屏息让她大口喘气，顾不上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
却在五秒内就被欧晏落卸了左肩。

她只能用眼睛狠狠瞪着他，咬得死紧的齿缝中挤出低频颤抖、和野兽一样的嘶鸣气音。

说起来，那次还是春月第一次见到欧晏落。

攀在泳池边的手指传来一阵剧痛，铮亮发光的皮鞋毫不留情地碾踩在她手上，

青年嘴巴动了动，但是她进了水的耳朵嗡嗡作响，听不见他的声音。

不怕了，我没资格呀，她回答。

水珠不停从发顶往下滑落，眼眶里还有恐惧的泪水打着转，她看不清青年的五官和神情，只能瞧见他脸上反射着锐利银光的金丝眼镜，还有渐渐上扬的嘴角。

十几个小孩抱膝潜坐在叁米深的泳池里，全都闭上眼不敢看别人，以免受到其他人的影响，崩了自己的心态。

思绪慢慢平静下来，清空大脑，什么都不去想。

全都像窗外被枪声惊破了美梦的黑乌鸦一样，飞得无影无踪。

男人压下手枪击锤，黑暗中一双眸子淬着地狱业火，有小鬼从他声音中的裂缝爬出。

不过那时她已经学了读唇语，只要对方说话速度不太快，词汇不太复杂，她都能勉强跟上。

————作者的废话————

她像只被踩到爪子的落水猫，发出一声嘶哑凄厉的尖叫。

身材清瘦高挑的青年逆在强光中，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成年男人。

就那么怕死吗？

多年后一个月黑风高夜，她爬上欧晏落的床。

他们的身份是云泥之别，实力也是。

脖子被掐紧，额头被银管手枪抵得生疼，她却好平静。

春月看见他问。

抬起眼的一瞬间，春月觉得自己被死神盯上了。

泳池边的马赛克瓷砖边缘锋利，稚嫩掌心在慌乱中被划了一道口子，她忍着疼想爬上地面，这时头顶被一片黑影笼住。

咔嚓。

他说，但你没资格害怕啊。

痛楚让她涣散的注意力重新凝聚起来，能看见隐在镜片后的那双狼眸，也能听见他的声音。

以及还没种下种子的爱意。

他问，现在不怕死了？

顶灯透着不太明亮的暗橘黄，光在水面荡开，散成红黄蓝叁原色光圈。

同期生里就她年纪最小，最大的不过十岁。

但她没有用另外那只手去抓眼前笔直干净的西装裤管。

第一次水下闭气考试时她还不到七岁。

她反抗的话，恐怕会落下更疼更深的伤口。

因为青年明显身份高贵，连导师们都要站在他身后，与她是云泥之别。

那声音温柔得好似叁月春风。

恐惧，泪水，懦弱，共情，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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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青年也没给她机会回答。

她太慌张了，平日练习时能憋六分钟的气，考试开始还没到叁分钟，她就急急忙忙扑腾出水面，大口大口喘着气游向池畔。

说起来也是奇怪，小时候极其厌恶憎恨的事情，现在却变成了一种能让自己放松的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