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受到玉折渊的呼吸，闻岳的情绪终于缓慢地平复下来。

玉折渊垂下眼睫，从?一旁漆红描金的圆盘中取来两杯酒。

闻岳怔住了?。

实在是太痛了?，疼到无?法呼吸。

酒杯精致小巧，外沿是瑰丽的大红色，描有赤金“囍”字，内里则是骨瓷，泛着莹白的光晕。

他从?来没有哭得这么凶过。眼泪止不住地涌出?，汹涌到仿佛要哭干体内蕴藏的水，视线因此变得格外模糊，除了?从?指缝中透出?的红色，什么都感觉不到。

玉折渊攥紧手指，心?脏破了?一个大洞。

那一瞬间爆发?的恐惧与自责将?他炸得三魂去了?七魄，无?边的黑暗如同凶猛的魔兽，一口将?他吞噬殆尽。

众人皆因他而?死，为他所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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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烛摇晃，昏暗的光影落在面前人的脸上，仿佛一场旖旎而?短暂的梦境。

“别怕，只是一场梦。”那人叹息道，“怎么哭成了?这样。”

闻岳这才发?现，不知何时，自己已泪流满面。

玉折渊其实有很多话想?对闻岳说，却因为积累的谎言与未知的生死，什么都说不出?口。

玉折渊有些无?奈，更多的是心?疼。他慢慢挪开手掌，低头?凑近，用薄唇吻去闻岳的眼泪。

——我一直心?悦的都是你。

“……”

闻岳大脑一片空白，颤抖着手指，凑近酒杯抿了?一口。

玉折渊没有笑，只静静地凝视他，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起一圈圈涟漪，落在闻岳通红的眼眶上，心?脏犹如针扎。

他这一生背负诅咒，生而?不详。

——骨剑怨气深厚，不可随意动?用。

——可若还能再见……我该如何将?一切告诉你呢？

又咸又苦。

没等他咽下，玉折渊忽然扣住他的后颈，用力吻住了?闻岳。

视觉重新被四?周的景象攫取，闻岳不可思议的发?现，眼前的红色竟然不是鲜血，而?是大片大片铺展如云的红绸。

闻岳在黑暗中崩溃。

?如刀割，恨不得死的是自己。

然而?，心?跳还是极快，心?中的疑虑与后怕几乎将?他撑得爆炸。

闻岳眼睁睁看着殷长?离调转长?剑，剑尖刺向本就奄奄一息的玉折渊。自己却无?力抵挡，连挪动?身?体帮玉折渊挡剑都做不到。

合卺礼成。

——不要割手腕，我会心?疼。

便见玉折渊微微垂首，修长?苍白的手指贴着闻岳的手腕绕过，落在自己唇边，顿了?顿，一饮而?尽。

为何偏偏在这时遇见这个人呢？

闻岳张了?张口，想?说什么，嗓子却完全是哑的，发?不出?一点声音。

可是眼泪却流不下来，他只能竭力睁大眼睛，想?要看玉折渊最?后一面，视线却被突如其来的红光掩盖，仿佛玉折渊的鲜血溅在了?他的瞳孔上。

闻岳听到熟悉的、温柔如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
无?数光影片段从?脑海中呼啸而?过——初次见面时惊慌失措的闻岳，见到他总是脸红的闻岳，竭力掩饰心?跳的闻岳，送他忘忧昙的闻岳，为他绽放一夜烟火的闻岳……

而?他与玉折渊皆一身?大红吉服，背对喜床，相对而?坐。

……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呢？

竟然是一杯交杯酒。

清甜的酒液在杯中晃荡，玉折渊递给闻岳一杯。

闻岳愣了?愣，下意识接住。

……为什么他会穿书呢？

红烛成双，鸳鸯锦被，红纱帐上龙凤呈祥，桌椅床柜上都贴满“囍”字剪纸……竟是他仅在前世电视剧中见到过的洞房花烛夜的模样。

一只手忽然覆住了?他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