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百万记得何赐是恐高的，而且怕黑。他或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站在那么高的地方，跳江死了。

“你把我关在这里，你还想折磨我一辈子。何赐，你做梦。”她骂完这句，看着离她一步之遥的何赐，无力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。

小万还在继续--

“你从来就没有悔改。”她再次打断他，“你现在是成年人，却再一次不顾我的意愿做出这些事。何赐，你从来就没有悔改。”

她这人没心没肺，就算刚从一个恩怨情仇的世界里出来，就能转头把里面的人都忘个干净。怎么说？对她来说就是一堆虚拟数据而已，傻子才会上心。

“从一开始，你就在耍我，你接近我是带着目的，是那个单纯的年纪里，对一个少女来说足以毁天灭地的侮辱轻贱。”

而事实是，这个玩笑和后来发生的事，生生毁了李知意。

林百万已经感觉到生命力的流失，看着下面惊恐失措的何赐，她隐隐有解脱的快意。

“不，不是的。”她轻声否认了何赐的回忆。

“最终他穿着当年高中时的校服，永远长眠于冰冷黑暗的湛江。”小万这么平淡地说，它不知道死者为什么要穿着高中校服去死，它只是如实汇报。

“不是……知意……我真的知道错了，我后悔了，我当年就后悔了，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混账的事，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
闭上眼睛那一刻，她摇摇欲坠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然后是何赐癫狂地、歇斯底里的叫喊：

“……知意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那些话，即便争执再多次，他也不会放过她的。她明知道。

“我快死了，剩下的苦，你就自己受吧。”她已经尝到嘴角的血腥味了。

白做功。

万念俱灰。

但随后他骤然瞳孔紧缩，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。

“知意！你……？”

“目标人物何赐，好感度提升至百分之百，任务完成。”

林百万没说话，捏着手里刚领的工资，轻轻笑了笑。

估计会很难过吧，毕竟那么爱的人猝死在自己面前……

撕心裂肺，悲痛欲绝。

“宿主的身体死亡以后，目标人物极度崩溃，他本就对世界没什么留恋，而且李知意的家人执意认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，起诉了他。”

意思，希望她能看在旧情的面子上，想起当初的美好，然后好好儿接纳他。

何赐吞咽下喉咙里的苦涩，踏上了一级阶梯。

林百万从工作舱里出来，满头大汗。

冥冥之中，她好像听到何赐的哽咽，这道沉痛的哀鸣遥远的像是从天际传来，她渐渐失去所有知觉。

放几天假好好歇歇，还得赶下个世界呢。

“我真的挺恨你的。不过现在，我什么都不用跟你争了。”她苦笑一下，看着在楼梯上朝她狂奔过来的何赐。

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，面色却在一瞬间苍白如雪，好似灵魂被死神带走，没了生气，无力地颓萎了身子。

她好像想起什么，又叫出小万：“我死以后，何赐什么反应？”

雨停了。

“投江自杀。”小万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时，林百万稍稍怔了下。

这是这段时间以来，他们俩之间最平静的一次争吵。但何赐不明白，不明白他的知意想表达什么。

何赐脸色煞白，几番欲言又止，不知该说些什么。他没发现林百万话里的决绝，只惊慌于时隔这么久她的旧事重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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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赐百口莫辩，这毕竟也是个无解的死局。

“这话以前我从没说过，于是你轻描淡写，觉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。”

但结婚显然不可能继续了。

像一朵霎时颓败枯萎的花。

林百万知道。何赐那是临死之前，还做着当初两人相爱的美梦。

在快穿公司工作就这点儿不好，别人顶多秃头，她回回都得拿命来玩儿，每次做完一个世界，都能累到虚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