‘上品无寒门,下品无世族...’临死前,老书生躺在床榻上,双手虚抓向半空。
谢微之皱起了眉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原来,他也是不甘的。
所以她向来不怨恨什么。
“可我多希望,能回到两百多年前。”子书重明闭了闭眼,将眸中泪意压下,“我不想做什么符尊,我只想自己,还是那个清风。”
小苍山的大雨中,桃夭抱着昏迷不醒的小书生,嚎啕大哭,谢微之是在那时候觉得,她应该离开了。
“微之,我宁愿,你是怨着我的。”子书重明颤声道。
她只是在他心上不够重要罢了,难道谢微之还要为此怨恨清风么?
谢微之负手而立,心中莫名觉出些怅然。
谢微之从来不喜欢吃亏,倘若有人亏欠了她,她自然会亲自讨回,绝不拖延。
她再次听到这句话时,颇感无奈。
小书生有了自己的归宿,而她还要继续走下去。
当谢微之唤出自己现在的名字,子书重明心中,没有半分欢喜。
“我知道。”谢微之风轻云淡地点点头。
小书生自出生便被遗弃在街头,谁也不知他的亲生父母是谁,为了什么将他遗弃。
子书重明喃喃道:“你与当年,的确是很不相同了。”
他要救桃夭,心急则乱,有些失态也很正常,小书生口不择言的那句话,的确叫谢微之感到几许伤心,但两百多年后,谢微之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形。
老书生便回乡开了学塾,勉强混个温饱。
谢微之却冷酷地斩断了他那一点希冀:“不可能。”
他不是清风了,他是子书重明。
谢微之只是,不喜欢说离别。
“我本是个出身凡世的散修,机缘巧合得了半本剑诀,胡乱修炼入了道途。若是没有你,清风一生,大约只会是个筑基也难的落魄剑修。没有你引我入符道,就没有今日的子书重明。”他一字一句地说完这番话,俯身,重重叩首。
怎么,叫人怨恨,何时成了一件好事不成?
子书重明拂衣,在谢微之面前,直直跪了下去。
不做文圣弟子,不做符尊,不做上阳大师兄,只是那个一无所有,陪着谢微之的小书生。
“子书重明,不可能。”
收养他的老书生出身寒门,几经艰难才学会识文断字,入官场做了小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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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书生唤他的名字,他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。
只是官场黑暗,倾轧不休,他那般出身,再无上进之途。老书生也没有什么经世之才,便只能随波逐流,没过几年,被上官推出去做了替罪羊,革了差事。
只要桃夭死了,我就只能陪着你?不,如果她活不了,我就陪她一起去死!
如果她连怨恨都不曾,他要如何叫她原谅?
“这世上有那么多我未曾看过的山川湖海,有那么多我未曾品尝过的美酒佳酿,我为什么,要将心力放在怨恨谁身上?”谢微之漫不经心道。
他一生未娶,年老时捡了清风,将他当亲子看待。
他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中满是悲怆空寂,徐徐随风散去。
子书重明不是第一个这样对谢微之这样说的人。
这句话,后来成了子书重明数百年的梦魇。
他们实在是很般配的一对,谢微之便不好再留下做那多余的一人。
论理,能受子书重明这般大礼的,唯有天地和文圣。
老书生只是重复着这句话,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“符尊与当年,不也是全然不同么?”谢微之挑了挑眉,反问道,“两百多年了,人总要变的,否则不就白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