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徵盘着腿,托着自己的脸颊,看着岑夜阑,说:“哥哥你生病了吗?”
岑夜阑看着他,轻声说:“你阿姐说的对。”
他语气冷淡,元徵却浑然不觉,只专注地看着他脸上的面具,还伸手来摸他戴了面具的脸。岑夜阑截住他的手,说:“衣服脱了。”
元徵哼哼唧唧道:“阿姐说不能随便脱衣服。”
岑夜阑:“嗯?”
将将散朝,文武百官三三两两而行,岑夜阑性子孤僻冷淡,鲜少同京官打交道,也没有人敢往他跟前凑。
岑夜阑淡淡道:“脱不脱?”
岑夜阑点亮了烛火,他一回身,就见元徵跟在他身后。他走一步,元徵便也走一步,还伸手玩似的撩他束起的墨黑长发,又呆又傻。
岑夜阑既回了京,自然要和京官一般上早朝。这一日正当下雨,春雨如织,淅淅沥沥地笼罩着整个皇城。他出了殿,就已有宫人打开伞迎了上来,“将军。”
岑夜阑若有所思,元徵却已经躺了下去,拿手按着脸上的面具玩,他看了元徵一会儿,道:“我走了。”
元徵眨了眨眼睛,说:“哥哥,你不开心吗?”
元徵一眼不眨地看着他,岑夜阑一抬眼,二人目光对上,还未看出什么,元徵直接伸手摘了他的面具,还戴到了自己脸上,晃着脑袋,似乎很是新奇。
元徵看着他那几根白皙瘦长的手指,嘴巴一撇,就委屈地叫疼。岑夜阑松开手,指着他丢在床上的干净衣裳,重复道:“把衣服脱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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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徵看了他一眼,岑夜阑瞳仁黑沉沉的,竟磨磨蹭蹭地挨到了床边,笨手笨脚地开始揪腰带,扯衣襟,衣服一件一件掉在地上,露出赤裸的胸膛。
“阿姐说三哥是哥哥,比阿徵年长,你不是哥哥吗?”
元徵不假思索道:“阿姐说三哥深……深不可,可测,要小心他,”他努力回想着,神秘兮兮地说,“阿姐说这里好多坏人。”
青年面容清秀,身形颀长,颇有几分书卷气,他朝岑夜阑微微一笑,道:“岑将军。”
元徵突然咕哝道:“三哥要给阿徵看病,那些人也是坏人,拿针扎我,哥哥要是生病了不要找他们。”
半晌,岑夜阑接过了手,利落地将系带系得齐整。
背后窸窸窣窣地响动过后,岑夜阑转过身,元徵已经在系上衣的衣襟,低着头,正在摆弄那几条白色丝绸系带,眉毛紧皱,有些不耐烦的样子。
元徵那双眼睛透过面具望着岑夜阑,岑夜阑和他对视了片刻,又道,“罢了,疯了就疯了吧。”
岑夜阑沉默不言,想收回手,元徵力气却大,攥得紧紧的,如同二人在北境时。他看着元徵,轻轻叹了声,反客为主抓着元徵的手往里屋走去。元徵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,竟没有挣,乖乖地跟着岑夜阑后面。
岑夜阑安静地看着他,始终沉默不言,元徵那张戴了滑稽的脸凑了过来,说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元徵看着岑夜阑,说:“哥哥你还会来吗?”
燕都四月繁花似锦,越见热闹,过了国丧期,京畿长街中挂的白都被摘下,又慢慢恢复惯有的热闹,百姓熙攘,生活如常。
岑夜阑眼神沉了沉,道:“她还说什么?”
然涌上莫名的愤怒还有几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,他要收回手,掌心一紧,元徵抓住了他的手。那傻子凑近了,脸贴着他的面具,笑嘻嘻道:“真好玩。”
岑夜阑盯着他身上那些新旧伤疤看了片刻,二人曾赤诚相对,元徵向来养尊处优,身上鲜有骇人的伤疤,如今却多了好几道。他沉默地看着,眼见着元徵揪着亵裤裤腰,已经要往下脱,他下意识地偏过头,说:“把床上的干净衣服换上。”
岑夜阑看着他,说:“元徵,你这人真让人讨厌。”
“……你叫我什么?”岑夜阑睁大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元徵。元徵脸上戴着面具,只能看见一双眼睛,他歪着脑袋,说:“哥哥,不对吗?”
岑夜阑意兴阑珊道:“说什么?”
屋子里暗,没有亮灯,隐约能见床榻乱,显然元徵是在床上被那些人抓出去的。
岑夜阑颔首道:“司将军。”
岑夜阑神色一顿, 有几分不自然,淡淡道:“不碍事。”
第64章
元徵拿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,说:“哥哥脸色不好,刚刚还吐了……”
岑夜阑沉默须臾,道:“别信你三哥。”
岑夜阑刚想走,突然察觉有人正看着他,他偏过头,就见一个穿着深青色武官朝服的青年打着伞慢慢走了过来。
“记着,明天告诉你阿姐,有人想借刀杀人。”
元徵惊咦了一声,在岑夜阑耳边小声说:“阿姐也这么说,说不能和三哥太好。”
岑夜阑目光落在他脸上,道:“元徵,你当真疯了?”
好像没人会在意明堂之上高坐的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