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下朝时分，朝臣尚在出出入入，陈景扬记得自己的身份，总直觉该避险与安平王留些距离。

安平王走上来拍他肩膀，热情洋溢，“真想不到，几年不见，景扬都长成大人了。”

他又想，先生的母亲可得是个绝顶美人。不然怎么融合出先生这样超尘脱俗的皮囊。

京中传闻如何放在一边，他素是知道自己的父亲相比当朝太子，是更欣赏喜欢三皇子的。只是他来京中的时候年纪尚小，而此后不久安平王便受封离京，所以他一切都只知道个大概，没有机会插手这其中的事物。

今年过年下雪那几日，圣上不知为何心血来潮携了家眷太子一并去离宫避寒，等到年后回来的时候，安平王便一道回来了。

“我听说，皇祖母她老人家着急撮合你和欣柔妹妹，安排你们见了几次，你却左右没个态度，快把她老人家急坏了。”

朝上无聊，他便盯着谢太傅一阵端详，那鼻尖看久了，景扬忍不住开始思考——先生倒是与太傅长得一点也不似。他在心中描绘先生的脸，先生眼睛明亮，眉宇深邃，鼻骨在山根往下有一个小小凸起，却仍显得笔直秀气。怎的也不是谢太傅那样的蒜头鼻。

安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，十六岁封亲王，属地江南，因为权力分割而离开了京城好长一阵子。大概是最近边境不安，政务繁杂，圣上才寻个由头，把他一起召回了京城。

下了早朝陈景扬慢悠悠走出大殿，就看见安平王陈瑞在大殿的汉白玉阶梯旁等他。

虽然在京中这数年可以说是游手好闲，但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，也不知是天然直觉还是父兄不厌其烦的谆谆教诲，他一直警觉地知道权力中心的游戏，尚没有能力就不要踏进去玩。若是不能回到父亲权力羽翼的庇护下，那在京城做个闲散郡王才是上选。

当今太子是由前朝先帝钦定，而京中素有传言，当今圣上却更为属意于自己的三子陈瑞。以前把三皇子放在远方，朝堂上倒也宁静祥和，如今召回来摆到身边，难免不会有些奇妙传闻，惹出些腥风血雨。

“我调侃不调侃的，也就这几日的事了。我听说皇祖母和父皇已经说了这事，张罗着要给你赐婚呢。再说，你看看身边这些人，有几个到了十七还没成亲？你从小一个人孤家寡人在京中，伯伯没法照拂，皇祖母才格外留心你。我听姑妈说，欣柔妹妹可是长在皇祖母身边，乖巧懂事，第一等的得宠。这等美事，别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好吗？”

陈景扬摸摸鼻子，眼神有点飘。

还好，安平王与他聊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零碎日常。将他父亲母亲兄长的近况都问过一遍以后，就开始调侃起他的婚姻大事。

景扬讪讪道，“兄长您就别打趣我了。”他还记着那日先生醉酒时撑着脑袋唤他“景扬”的软糯模样，根本没有那个兴致。

他陪着笑听兄长的滔滔不绝，脑中努力描绘欣柔的模样，可却怎么都是一团模糊。想来想去，只记得落雪那日，前厅与姑姑一同坐着时，欣柔妹妹坠着坠子的细腕。雕工精致的金镯子，镶着金丝花线的玉镯子，叮叮当当的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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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扬不知如何进退地笑。

。微微侧头，就能看见谢太傅的鼻尖——确实如传言所述，开了春，谢尚书令便得擢升。人人都要恭敬地唤他一声谢太傅。

玩火难免会烫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