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是因为人们都集中在寝殿前,离开了寝殿之外,甚至都没掌灯,这一处连廊昏暗而幽静,只有月色落在缝隙之中,勾勒出物体模糊的轮廓。
幼稚得可笑。
“我去去就回。”他与陈瑞耳语,然后绕过人群走过去。
这怎么看也不像能下狠心重罚的样子。
他心里嘲笑自己。
他到处去找,想到先生可能因他而死就几乎失心疯。尽管三哥不止一次问他,“你可别忘了他是太子的人,你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?”
陈景扬拍拍三哥的背权做安慰。然后他抬眼看去昏暗连廊,白衣的人儿已经不见了。
陈景扬又看陈瑞一眼,三哥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。
陈景扬走过狭长连廊,连廊的折角尽头传来一些闷着的咳嗽声。他慢慢走近,直至停在近前。先生伏身跪卧在连廊尽头的长椅上,此刻咳嗽已经平复,仍是剧烈的呼吸带着肩上起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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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到先生以后以后怎么样呢。陈景扬苦笑。他不知道。但总有什么是可以做的,比如一点一点毁掉太子的党羽,比如站在安平王一系助陈瑞得储君之位。如果先生不自由是因为拢在这个权利的网里,那他就在外面帮先生把这网一点一点剪断。
陈景扬默默看着,慢慢伸出手去,抚上那一处肩,身前的人忽然一滞,停止了一切动静。
侍从搬了椅子来,皇帝坐在院中一隅颤抖着手翻弄那个刻了字的玉人,太子在一旁跪着,哭着说些孩儿一时糊涂父皇可还记得孩儿年幼时之类的念旧话。老父亲整个人陷在椅子中,叹口气,将那玉人交给一旁候着的内侍手里。
又怎么样呢?他只是、不想他过这样的人生。他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先生那时的抗拒纠结,他心里有一万个不甘心。他说过要保护他。也就这样,而已。
明明自己才是做先生的那个,此时此刻为人师表却一个字也做不到,一个拥抱便留恋得舍不得放开。
“先生。”
他不知道自己也会这么软弱。
这两年以来,他鬼门关走了两遭,受了两场大伤在床上躺了好久好久,骨头愈合的时候好像有小虫日夜不休地啃食、痛得死去活来,为了留下来他在太子身边做所有这一切他不愿意做的事情,李庆和李田雨、还有旁的所有人盯着他,他时时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,这一切他都一声不吭地受着了。然而,此刻,在郡王殿下的拥抱里,他突然泛上来一股委屈,一股“你看我这里受伤了我疼你给我吹吹啊”的委屈。
谢献只是呼吸,郡王的气味就沁入脾肺。
“不会最后父慈子孝深刻交流化解心结抱头痛哭,坏人都让我做了吧?”安平王低声对陈景扬吐槽。
谢献有种错觉,好像整个空气突然变得潮湿起来。他有些发愣,才要直起身子,又突然呛出一阵猛咳,陈景扬急忙蹲在他身边拍他的背。
这一阵咳完陈景扬已经将谢献揽在怀里,谢献滞了好久才勉强缓过神来,却仍是说不出一句话。
也不是没有想过今日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郡王殿下。可是脑中排练一千遍,临到现场还是失控。他还以为自己的演技被每一日的打磨已经磨练得足够精湛。
他突然有点想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