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献低下视线，不自觉般地点点头。

一旁的侍从开了牢门，并放了张椅子，安平王坐到近前，居高临下地看向谢献。

但我怕夜长梦多。

谢氏当家和继承者都死了，官场外的二儿子谢遥充军边境不知生死，嫁与太子的女儿谢妍并无子嗣，但作为太子妃必将被太子谋逆一案拖累，最好的结果也是贬为庶人。

多讽刺。

太子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，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像是要触摸他，谢献也顺势接过太子那只手，倾下身来伏在太子耳边，他声音极轻，“我想过很多种办法杀死你。”

还要说话，却又被自己的血呛住。全身先是猛烈地砸在墙上，又因为谢献拔刀的动作惯性地向前倒去。这漫长的画面缓缓播放，最后谢献看向自己被溅了一身血的白衣，又看看右手握着的、从太子喉管中抽出来的短刀，表情因为各种情绪杂糅而显得僵硬。

安平王看着眼前的谢献，半晌没有说话。

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谢献，虽然他听过这个名字很多次。凑近了看，陈瑞有一点理解太子对他执着不放的原因。即使跪坐着和上位者讨论自己的生死，眼前的人也身带着一种难折的挺拔气质，容颜秀美，尽管略带着一些抹不开的阴郁，但不难想象，如果不是这么多年长在谢家被束了手脚，应是会有出类拔萃的姿容气质，可以有一番自己的事业成就。

“他们…怎么样了？”谢献开口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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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中盘踞的几个世祖根植日久，而安平王扶植的多是举荐上来的寒人。寒人背景浅薄，即使背后有皇帝力保，也难以进入朝中中枢。

“谢太傅和谢远谢侍中，协助太子谋逆，已死于乱箭之下。”

虽然太子倒了，曾经的豪门世族临海谢氏，元气也伤得差不多了。但如果最后由他继承谢氏，那这事真是有趣极了。

安平王在狱中见到谢献，已是那日黄昏。谢献换了干净的灰麻囚服，左手臂已上药包扎固定。他跪坐在茅草铺就的地上，神色平静。安平王进来时，谢献抬起眼睛看他，没有一丝惊讶。

陈瑞正正身子，说道，“你若还活着，倒是该袭谢氏世族了。”

安平王决定换个话题。

禁军找到此处时，门口是一个因为失血过多死去的侍卫，推开门，谢献正坐在榻上喝一口冷茶，太子埋头躺在他脚边，一堆血泊之中他的形状不像个活人。

谢献浅浅地笑了一声，他抬起头来看向陈瑞，点头道，“我若还活着，是该继承谢氏。”

“不过我不明白。”谢献又说，“王爷若是继位，京中的世家收归了几个呢？”

毕竟是他自己将消息递给沈然之，留安平王在城中备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