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好殿里没人,侍卫把他带进去就转身离开了,秋阑迷茫地在原地呆立一会,依然没人出现,他打了个哆嗦,才寻摸着找到殿后面的寝室。
几个雪族侍卫悄无声息地围上来,来势汹汹,一点点靠近他,面色不善。
易铮直接掀开棉被,表情有些嫌弃,这是他父王的寝殿,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里。
脚步声出了后殿,躺在床上的易铮疏忽睁大眼睛,黑溜溜的眼珠子格外精神,已经醒了很久。
那人银发随意披散在肩头,一袭白衣,剑眉星目,如刀削斧凿般的俊朗面庞,若天神降临,黑眸里是经年不化的冬雪。
这会雪停了,前面高大的人影走得很快,走几步又要停下来等秋阑跟上。
整个大政殿都是冷冷清清的,只点了一个灯,陈设简单,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,秋阑将易铮小心翼翼地放到白色的大床,盖上棉被,看他脸蛋有些红,便伸手摸了摸易铮额头。
亦或是胆大包天,趁殿下睡着时悄悄接近,也说不通,殿下可是雪神之后,没那么好糊弄。
他暗自抱怨侍卫的不负责任,易归雪也不给他儿子安排几个下人。
被一群雪族虎视眈眈地围住,别的人族怕是要吓得双腿发软,秋阑却很淡定,没读懂侍卫们眼神里的震惊,只有不用见到易归雪的庆幸,他伸出手要将易铮交给侍卫们,解释道:“我是外宫的下人,今日打扫时无意遇到殿下,陪殿下玩了一会,劳烦诸位大哥送殿下回去了。”
像是有点烫,又像是不烫。
抬头看到侍卫们诡异的眼神,尴尬辩解:“这不是我教他的,殿下一定是睡糊涂了。”
然后看到了他怀里睡得喷香的小殿下,脸色活像见了鬼。
秋阑呆住了,蓦然产生一种被抓包的尴尬感,愣愣看着那人。
是真见了鬼,小殿下自打懂事起,就不再允许侍女侍从们近身,穿衣洗漱全靠自理,敢靠近殿下的都被用灵力打出去了,连打人都不愿意触碰。
莫名其妙滚到一起也就罢了,还能辩解是因为果子的问题,暗搓搓接近别人的儿子,怎么看怎么图谋不轨。
侍卫们看着秋阑的眼神瞬间肃然起敬,这人族什么来头?
偏偏此时,大约是因为离开了温暖的怀抱,易铮不舒服地扭了扭,头侧向秋阑怀里,两个雪白的小手揪住他的前襟,迷迷糊糊地喊了声:“娘亲。”
等到了雪王的大政殿外,秋阑整个人已经冻麻了,他的脸僵硬,牙齿打颤,跟着通报的侍卫走进大政殿,在这一会甚至没有精力去思考会不会见到易归雪。
然而他的手伸出半天,没人接,侍卫们整齐划一地后退,场面一时十分僵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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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常常会想象自己的娘亲会是什么样的人,别人都说娘亲是个漂亮的,修为高强的女子,易铮却觉得,有那个又温暖又好闻的怀抱的人族,才更像他想象中的娘亲。
秋阑轻手轻脚地将火炉烧起来,只加了一点碳,想让屋内的温度高一会就好,做完这些,他用手在火炉上过了过,汲取了些微不可计的温度,便转身要离开。
侍卫大哥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:“我会跟兔牙说,快点。”
秋阑在后面磨磨蹭蹭,事情的发展方向让他心里隐约产生不好的预感,然而侍卫长并未回头看他,他只能无奈地抬脚跟上。
夜晚的飞雪宫很安静,灯也点得少,偶尔有一队侍卫路过,看到他们两都要行一遍注目礼。
秋阑浑身一震,心神巨恸,凝固了好半晌,收回胳膊将易铮抱回怀里,胳膊无意识收紧。
*
他蹲到秋阑烧起的火炉旁,心想,他才不怕冷呢,小手却口是心非地伸过去捂住火苗,发起了呆。
真饿啊,回去要去给厨娘说说好话,打一盆热水好好泡泡脚。
过的地方,路程不短,对于秋阑如今这具凡人之躯,有些困难,他走得气喘吁吁,到了内宫恢弘的宫门,抬头被高大的白色城墙震住。
秋阑在冷风中满脸迷茫地看着侍卫们,吸了一下鼻涕。
秋阑莫名,脚步不动:“侍卫大哥,我就不必去了吧,回去太晚,总管大人会罚我的。”
语气不容反驳,不等秋阑再说话转身往宫门里走去。
当然不是你教的,侍卫长神色复杂,殿下的意志从不受别人主宰,王上都把殿下没办法,偏偏这个人族……
目光在寝室里过了一圈,看到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摆着一个火炉,他走过去,火炉上面积了层厚厚的灰,看起来很久没用过,里面有些剩下的碳。
殿下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装睡,都怪那个人族身上有一股好好闻的气息,闻起来像晒太阳的小花猫,让殿下不想动,只想瘫。
他看着秋阑:“你随我一起送殿下回去。”
通往殿外的路没点灯,黑暗中影子摇曳,秋阑眯着眼睛刚走出去,便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站在殿中,看着他,格外有压迫感。
在内宫行走的黑头发,在一群银色脑壳里格外突兀,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从不给人碰的小殿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