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握着那道绳索,像拽了只牲畜一般,手下一挽,往前一拽,便将个人高马大的武将拽得一个趔趄,跟上了他的脚步。
人都道他们厂公是只摄政王的鹰犬,才不是呢。鹰犬尚会对主人摇尾讨好,但他们主子,却是把没什么感情的刀。
段十四看向他,嗯了一眼。
来往的百姓纷纷侧目,小声议论,都道东厂的太监们,又上大臣府上抓人去了。
段十四转过身来,正对着她。
段十四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。
在他接近二十年的人生里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也不过是上下级之间的命令和服从,目的相同时的合作、以及目的不同的对立。
她没什么目的,也总没什么事要自己去办,却偏偏喜欢来找自己。
就在这时,跟着段十四一同前去的一个役长牵着马走上前来,笑着道:“岂止是滑头?这老家伙早几个月就准备好跑路了。要不是厂公在,咱们这次怕是要扑空。”
那几个番子连忙行礼应是,带着那武将,以及后头零零星星的家眷,一并送走了。
故而,东厂里这群认钱不认人的太监,对他们这个冰冷的厂公,还是颇为感激和尊敬的。
番子忙嘿嘿笑道:“厂公辛苦!属下给您拴马,厂公快进去歇歇!”
清澈又明媚,如黄鹂出谷,又像石上清泉,骤然,周遭都被照亮了几分一般。
他生得高,看人的时候显得居高临下的,加上那双单眼皮的眼睛眼尾下斜,目光又冷,便显得他神情冰冷又倨傲,像只站在山崖上的鹰。
段十四回过身去。
指哪杀哪,见血封喉,脊梁也像刀刃似的,从不对谁弯下来些。
厂公办事利索,他们要承担的责任还少。更何况,摄政王殿下还向来信任他,连带着整个东厂都扬眉吐气,赏赐和待遇也跟着上了几个台阶。
对他们下头的人来说,这也是好事。
“厂公此番去得久,想必又是个要犯了。”那番子笑眯眯地道。“咱们哥几个还说呢,能花厂公大半宿时间的犯人,想必滑头得很。”
这役长姓赵,在东缉事厂是出了名的话多。
他生得颇高,身量修长,肩却宽阔。他眉眼生得疏冷,单眼皮,眼尾微微向下,嘴唇又薄,一眼看去,便是极为冷戾,又难以接近的模样。
“十四哥哥!”
段十四嗯了一声,便抬步往东厂大门中走去。
他们厂公,虽说寡言少语,性子又冷,待他们这帮手下的人也疏离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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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这时,后头响起了一道声音。
但厂公也不是针对谁,他就这样,就算是对着摄政王殿下,也是冷冰冰的。
不过,番子们早就习惯了。
段十四却目不斜视,单手握着另一只手腕活动了几下,抬眼看了送进东厂的那众官员家眷一眼。
少女提着裙摆,颇为努力地朝着他跑来,有些气喘吁吁的。一身浅绿罗裙,跑起来衣袂翻飞,像只翩翩飞来的小雀儿。她乌发挽成了髻,头上青翠的玉饰随着她奔跑的动作轻轻晃动,几缕发丝散落下来,落在她瓷白的颊边。
他自幼不懂什么喜好,对没有深仇大恨的人,也从来没什么喜恶。
她眉眼隽秀,尤其一双明亮的大眼,熠熠地闪着光。
故而,段十四只简单应了一句声,这番子面上却笑开了花,连道厂公辛苦。
“通敌,与突厥有书信往来。”他言简意赅,声音没什么感情。“派人去审。”
他头也没回,大步走到门口的番子面前,将那绳索递给了为首的那个番子。
唯独面前这个小姑娘不大一样。
旁边便有番子上前,替他牵过了马。
这在他的价值关里,就是人与人之间全部的羁绊。
那武将只一个劲地喊冤,后头的家眷们哭成一团,远远看去,可怜得很。